内厢,定王江一诺守着睡过去的孱弱独子,默默地想又是十年过去了,义父离开已经整整四十年了。
当年他只是一少年,义父定王执意携义母归隐,将定王府抛给他。他自此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辱没了义父一世“战神”英名。因为在大威百姓心中,定王府就是家国安定的象征。
四十年后,战事不兴,当年定王开国建功、辅君定邦的功绩都流转成了传说,高祖赐予的泼天荣宠都随着时光消散了,赫赫的威名、忠肝义胆的勇敢都不再有人记得了。
他原本就文不擅长,武不出奇,又没有天纵英才的继承人,靠着义父功绩余荫和当年的旧部下辅助,勉力维持了四十年,已实属不易。
“桐儿,快点好起来吧。燿儿还还等着你教他习武呢。”江一诺为独子掖好被角,在他沉沉的睡眠里才敢道出他的惶恐。
“民心善变,君心亦善变。定王府的存在早已成了一个笑话,成了他人的绊脚石,有无数人想踢开它。偏偏我江家后继无人,从我这老朽之身到你与楠儿,竟无一人能在武学上有所成就,只能白担下十年前的不战之罪,为父恨自己的无能啊。”
他掩面再也说不下去了。能奈何,能奈何,义父交给他的家业,他担不起啊。
“父亲,她们走了,说是要赶回去复命。”江楠进来回禀父亲。
江一诺收起脸上的黯然,摆出严父脸孔教导:“远来是客,又是救你哥哥一命的恩人,你该留她们用饭的,再不济,也该早些来回禀为父,为父好亲自送送。”
“是女儿疏忽了,只顾想着别的事,忘了待客之礼。父亲,你不要为今年的武者之决担心了,她们临走时说了,琪姐姐会派她们来帮我们出战的。”
江一诺并不觉得欣喜,反而更多了忧虑。
“孩子,你琪姐姐当年活得多艰难,你不是没见过,保住性命已是不错了,哪里还能再劳烦她。这两个姑娘家,看着比你年岁还要如何能打得过北鹄的魁梧大汉?再者,人家点了名是要江家人出战,她们如何能应战?”
“女儿没想到这层。”江楠泄气,江家还是没有援助了,凶吉难测啊,“父亲,要是姑姑在,就好了。”
她是听着义祖父的故事长大的。四十多年前,天下大乱,几十国混战不休,东西南北四方夷狄纷踏中原。前朝崩裂,八王共夺皇位,焚城攻寨,遍地哀鸿。
高祖与一众豪杰歃血结盟,立誓共拯百姓于水火。义祖父率领着十万铁骑军,南征北战,内平祸乱、外驱强虏,身先士卒,和议靖边。历经多年马革踏血,无数次生死相随,助高祖建立了大威。
哪曾料江山一定,忠臣即遭猜忌,贤人立被奸馋,杀身之祸已到眼前。若非有武艺傍身,义祖父难逃死命。
而后,义祖父一走就是四十年,四十年的风霜侵蚀,定王府避不可免的衰落了。新君一立,旧事清算,当时的定王府就是当今圣上第一个要开刀立威的磨刀石。若非是姑姑出现
二十年前江诗隐对阵北鹄的武者之决,江楠没有亲眼见过,却听过。
也是这样的秋季,北鹄使者蓄谋已久,为雪耻报仇,破灭定王传说,猖狂的投下战书挑衅定王府,指定江氏来战。定王府阖府惊慌,父弱子幼,无人能敌,灭族之祸几到眼前。
决战之日,一个姓江的黑衣女子大挫一众北鹄高手,力挽狂澜,让声势渐落的定王府重获威名。那是自义祖父归隐之后,定王府最辉煌的时刻。
齐王下榻的驿馆,萧昭毅代齐王送走庆历帝派来诊病的御医。病榻上的齐王,不顾风寒之体,催着长子萧昭贤:“李鼎何在,速来见我!”
李鼎是他的心腹爱将之一,十年前自从张元自杀后,李鼎便陪着为质的萧昭贤一起入京。
“殿下,末将在。”李鼎入内。
齐王示意所有人退下去,急忙忙问:“先前你送回齐国的蛊药可还有剩下的?”
“没有了。殿下,末将所得,悉数送回齐国了。”
“给你解药的人呢?”
“末将不知他的来历,他功夫远在末将之上,末将拿不下他。只好听凭他约定武者之决前在瑞安相见。”
“此人可有何特征?”
“特征倒也说不上来,就是白白净净秀气得很,江湖少侠的打扮,服侍有些怪异,不像大威人,看着像南方人士。”
一听南方人士,齐王连连点头:“是了。应该是南岳人士,毕竟蛊毒乃南岳圣女所制,只是他怎会知道本王身中蛊毒一事?”
李鼎低头不语。若非数月前有人找到他,要他转送蛊药给齐王,他也不知这等好事怎会落在他的头上。
“到底是谁要以蛊药引我入京?”
齐王尚自思忖不已,厅堂内,他的两子一女又起了小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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