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柳承志如约将她送回了家。
一路上如意和他一起坐在马车前面,头靠着他的肩,一会儿闹着要去看夕阳,一会儿又说脚麻了要下车来站站,柳承志就由着她,这么走走停停,耽误了不少时间,快天黑了才到家。快到村口的时候,因为怕人看见说闲话,柳承志把她塞进了车厢里,放下车厢帘子的那一刻,两人默契地互相会心一笑。
方氏见他们按时回来了,赶忙把饭菜端了上来。
方氏今天似乎很高兴,用荣木新挖的春笋做了腌笃鲜,又一直有一句没一句地问着如意今天的见闻。
柳承志回味着今天的经历,美滋滋地吃着饭,看着如意眉飞色舞地和母亲谈论着,时不时地和她的眼神对上,眉眼流转间似乎有情愫在涌动。
荣木只顾低头扒着饭,他用余光瞟了眼柳承志,又瞟了一眼如意他早就知道公子为什么晚上不睡觉,总是往外面跑,这两人互通款曲,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论样貌才情,如意姑娘和他家公子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所谓郎有情,妾有意,他一个书童假装没看见好了,省得公子又觉得他多事,嗯嗯。
“古人曰:食莫语。”白念实一阵咳嗽,打断了方氏和如意的谈话,饭桌上又安静下来。
如意看了下爹爹,似乎白念实心情不太好,她又不敢开口问,便继续低头吃饭。
“如意,你过来一下。”饭毕,白念实对如意招手道。
如意心存疑惑,回头看了一眼柳承志,见他准备回停云小筑了,便跟着爹爹进了屋里。
如意给父亲沏了一杯茶,父女二人坐定。
“如意,今天有媒人来纳彩了,还拿走了你的八字。”白念实又是一阵咳嗽。
“啊”
这大明的庶人百姓,婚礼仪式依据的是朱子家礼,主要是纳彩、纳币、请期三部分。纳彩便是提亲,纳币便是过聘礼,这请期便是选定婚期,过大礼了。这纳彩便是第一步。
如意知道之前有几个媒人来过,但都被她那双大脚吓走了这次不知道又是哪家人,突然来的这么一遭
“说起来,这家人你也认识。”白念实喝了一口茶,道:“是陈昱的母亲托人来说的亲。”
“我觉得陈昱不错,从小就认识,知根知底的。家世清白,人稳重,和我们也算是门当户对。”方氏走了进来。
她是觉得陈昱人品样貌各种不错,虽然现在和他们一样寒微,但他求上进,若今年乡试得中,以后说不定平步青云,如意有了好的归宿,也算对陆姑娘有了交代。
“哎,我倒是想听听如意自己的意思。”白念实摆了摆手。
“婚姻大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老头子,你也太宠着她了。”方氏嗔怪道。
“女儿不知道。”如意有些为难,心里五味杂陈。
陈昱是个好人,但是她不喜欢他,不想嫁给他,她只想嫁给自己喜欢的人难道不可以吗她又想到了柳承志,他说过他喜欢她,她也喜欢他还有她最好的朋友秦翠娥那个傻丫头,她还一直痴痴恋着她的陈昱哥哥
她不希望任何人受伤害,包括她自己。
“也罢,你好好想想吧。七天后媒人会来还更帖,到时候还有回旋的余地。”
“老头子”
这丫头最近总是对着灶火傻笑,而且做事的时候,没由头得就哼着小曲儿,似乎心情很好难道是有意中人了?如果不是陈昱的话?又会是谁
从他和方氏的几个孩子死了以后,白念实便以为自己今生再无儿女缘了。但在破庙中,他接过陆还真手中的玉玦,抱起襁褓中的如意时,便决定要一生爱护她。什么道德礼教,什么圣人之言,他学了一辈子,也教了别人一辈子,该放下的就要放下了。他希望女儿慎重考虑,是不希望自己的决定会让她后悔终身,一个父亲最大的心愿,是希望她一生顺心如意。
“昨晚你父亲和你说什么了?”
如意又收到了小纸条,看了以后就丢进了灶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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