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素来不大喜欢旁人的触碰,可也渐渐地习惯了宁玉瑶的靠近。她被按在了凳子上,心中有些许的忐忑,还以为这位公主又要开始说教,哪里料到她会有如此动作?大半个肩膀暴露在凉风下,楚昭的脸上瞬间便爬上了一层鸡皮疙瘩。她几乎是下意识地钳制住宁玉瑶的手,往侧面一甩,又在回神后及时收手,只不过还是累得两人都跌坐在了地上。

四肢交缠,衣衫不整,面上的绯红如傍晚的霞色。楚昭的呼吸略有些凌乱,她的手还搭在了宁玉瑶的腰上,不自觉地摩挲着,半晌后才低声道:“公主,您这是做什么?”

宁玉瑶被楚昭一系列动作给吓住了,等听到这问话才回过神。不知道为什么,心头浮现了几分异样,她也不觉得在楚昭的怀抱中有什么不妥。她瞪了那罪魁祸首一眼,下颐抵在了她的肩上,哼了一声,没好气地应道:“不过是瞧瞧你的伤,反应这么大做什么?你是想打死我么?”

“我哪里敢呢。”宁玉瑶一说话,温热的气息全部扑在了楚昭的脖颈上,酥酥麻麻的。楚昭一时间不敢动弹,只乖顺地坐在了地上,任由窝在了她怀中的宁玉瑶动作。淡淡的香气萦绕在鼻底,像是晴夜中绽放的昙花。昭阳公主与其他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人是不同的,便是荆钗布裙在她身上,也能穿出一种雍容华贵的皇家气度来。一珠一玉,疏疏散散。当今素来倡导简朴之风,也难怪昭阳公主颇获盛宠。

“你背上的疤痕淡了些,再继续涂药,很快便瞧不出来了。”宁玉瑶的视线在楚昭背上的蝴蝶胎记上停留了片刻,见她身子有些瑟缩,忙帮她拢好了衣裳,口中还嘟囔道,“最近还是少饮一些酒吧,满身的酒气闻着便难受。”这俨然是抱怨自家情郎的小女儿娇态。

楚昭眨了眨眼道:“谨记公主的吩咐。”见宁玉瑶窝在了她的怀中,始终没有起身的意思,她又问道,“公主,我可以起身了么?”

这一跤跌得仪态全无,宁玉瑶理了理衣裳和鬓发,故作镇定地起身。她站稳脚跟后,朝着楚昭一伸手,那位却是瞧也也不瞧一眼,双手往地上一撑便站起。说起来也不怪楚昭,她没有注意到宁玉瑶的动作,更没有瞧见她骤然变沉的脸。一时间两人无话,只对着酒食出神。京都的好风光都在眉眼间,眼前的人儿更是如画中走来,可惜得是,楚昭不敢与宁玉瑶对视太久。她与那些纨绔子弟什么场合没去过?与巧笑倩兮的美人软语调笑更是寻常事,可面对着宁玉瑶,无由地一阵忐忑和慌乱。

楚昭抿了抿唇,低声问道:“公主怎么又出宫了?”

宁玉瑶哼了一声,该记在账上的事情可不少,一时间难以消气,她冷笑道:“这宫外逍遥自在,风光无限好,我就不能向往一下这等自由自在的生活么?章台走马著金鞭,风流哪里能落在他人后呢,是吧?”

楚昭干巴巴地笑了一声,心中则是暗忖道,从背上的伤疤到在外喝酒的事情,昭阳公主管得委实多了些吧?当初她可是极其抗拒这门婚事的,难不成认命了?这些话楚昭也不会再开口问,八成讨了个没趣。她眨了眨眼,佯装不解宁玉瑶话中的讽刺,应道:“都中自然风光无限,公主若不知何处可去,我倒是可以引路,领着公主看遍青山绿水。”

宁玉瑶扫了楚昭一眼,讥笑道:“这可不必,怕是一群莺莺燕燕,不想见外人在场。”这话一出别说楚昭噤声不语,连宁玉瑶都被自己这溢于言表的怨气给吓了一跳。正当两人之间的氛围逐渐凝滞,不知如何自处的时候,底下忽地传来了一阵闹声。那嚣张跋扈的语气,似是要将白玉楼给掀了。

楚昭的注意力被楼下的动静给吸引去,顿时被散了周身的不自在。她瞧了一眼,偏头对宁玉瑶道:“不知道是哪家的人物来这处了,推推搡搡的,行事犹为霸道,要下去看看么?”

“你这话说得,是怕别人不晓得本宫在白玉楼么?”宁玉瑶白了楚昭一眼,讽刺道,“谁能像你云阳侯这般自在逍遥,无拘无束啊?”

闲事少管四个字也算是楚昭的人生信条,白玉楼中时常发生这等砸场子的事情,宁玉瑶没有看热闹的心思,她自然也是是懒得去管。只不过听着底下巨大的动静,喝酒的时候眉头忍不住蹙了几分,不只是酒没有滋味,亦或是底下的人煞风景。昭阳公主不开口的时候,是一副极佳的水墨美人图,楚昭自是愿意多觑上几眼,心中还想着公主仙姿非凡如瑶台神女,那一道破门声便惊回了她的神思。人不去惹那些个麻烦事情,可并不意味着麻烦不会自己找上门来。白玉楼偌大的大堂不够他们闹腾的,非要走上雅阁一间间踹门给人添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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