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奇怪这么紧要的关口,夫人问这些风马牛不相及的事儿做什么?傻傻的点了点头,又补充一句,刑辽虎贲说的,他也不确定,只是说好象。

燕夫人没理茯苓,自顾自的叫了声痛死我了,又扯开嗓子叫道:“去叫刑辽给我查,本夫人的象辂车辕怎么断口那般整齐,象刀削斧劈的一般?谁家的马踏折了车辕能踏出那么整齐的断口来?给我一查到底?是谁要致我于死地?若不是发生惊马之事,象辂再走一会儿,在弯道边断了辕,还不把我和王上的骨肉一起摔下万丈深渊,摔个粉身碎骨,零碎成泥了?哎哟!痛死我了,稳婆,他怎么还不出来?叫屠夫太宰去查,近几日谁碰过我的象辂?检修的,准备内饰的,搬东西的,但凡接触过象辂的都给我一一抓起来审上一遍。去禀告王上,有人这是要蓄意害死我和王上的孩儿呀!把损坏的象辂给我好生派人看起来,那是物证!”

燕夫人装作痛的歇斯底里喊出这几句话,果不其然,只听戚夫人哎呀一声惨叫,双手捂着小腹,叫道:“快,快扶本夫人回去,肚子好痛呀!姐姐,妹妹走得太久了,恐怕也是动了胎气了,改日再来看姐姐!”

茯苓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奇怪怎么平日里极为难缠的戚夫人怎么这么容易就撤了兵。

燕夫人紧攥着丝帕的手掌放轻了下来,拍了拍胸脯,随手拿起盛着汤药的金碗,皱着眉头一口气喝了下去。

茯苓赶紧接过空碗,轻声问道:“难道车辕当真被戚夫人派人做了手脚?”

燕夫人虚弱地笑了笑:“我不过是情急生智,诈她一诈,饶是她平日里机灵透顶,这次毫无防备之下被我戳穿阴谋,也吓了她一大跳。这毒妇是急着回去善后去了。嗨,有人又要倒霉了。我那可怜的象辂已经毁得没了半分模样,这下倒好,定是死无全尸了。只是便宜了这贱人,这次本可叫她死无葬身之地,却来不及拿到相关人证物证,又被这贱人逃过一劫。”

她忽然惊觉在奴才面前说这些话极为不妥,立刻将下面的话咽回了肚子里。暗恨自己忍无可忍,气极之下竟然似无知妇人一般口无遮拦。她在心里狠狠的啐了一口自己。

燕夫人不再言语,却想着此次戚夫人是真想要了她的小命啊,哼,在象辂上做手脚的奴才算计的倒准,如果不是马匹受惊提前踏断了车辕,恐怕车辕真的是要在弯路处断裂,时间力道算的是无一不精啊,山路转弯处较为狭窄,右车辕突然断裂,整个象辂必然要向右翻掉到山涧当中的,即使找到失事的象辂残骸,那也是摔得七零八落的,寻不得蛛丝马迹。戚夫人只要不着痕迹的处置了那个做手脚的奴才,一没人证,二没物证,自己当真是得到阎王爷面前去喊冤了。

茯苓能从浣衣局的粗使宫婢爬到燕夫人近身的一等宫婢,也是有着七窍灵珑心的,事发突然,她有一瞬间的怔仲,沉下来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的关键所在。王上下令两位夫人谁先诞下龙子,谁便贵为息国国母,所出之子亦将成为息国的储君。燕夫人预产期在先,虽说未必一举得男,但戚夫人赌不起,也输不起,兵行险着,只有斩草除根才能永绝后患。相较之下,燕夫人企图偷龙转凤倒算不上手段毒辣了。

一想到偷龙转凤,茯苓这才突然想起藏在象辂右厢中的那对母子。联想到当时出事时听到的那声凄厉的惨叫,茯苓猛然是明白了什么,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她深深地望向燕夫人,看着燕夫人美丽如玉的面庞,眼中发出的光芒却阴冷无比,蓦然自心底深处升里一股子冷飕飕的恐惧。她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在回宫之前就想办法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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