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姨娘莞尔一笑,欲拒还迎地说:“姐姐小点声儿,小心传进老爷耳朵里,又该发落姐姐的不是。”

高姨娘果然中招,瞪起丹凤眼,嘴角挤出一个鄙薄地冷笑:“哼”

崔姨娘见高姨娘动气,心中甚是得意,摇着一柄苏绣的纱扇,半遮半掩地说:“姐姐勿要动气,不值当。我们在太阳底下等了半天,连太妃都已入席,人家都还端着宠妾的架势。连太妃都不曾放进眼中,更何况你我。人家这么姗姗来迟,是要坐稳了恃宠而骄的宠妾的交椅,你我有这本事吗?”

高姨娘听到这话,气得嘴都歪了,从身后小丫鬟的手中扯过一柄纱扇,一下子接一下子呼扇。

婉莹坐下,身边的赵姨娘便拉着婉莹的手说“我的儿,几日不见,咳嗽可好些了么?”

“劳姨娘记挂,吃了几剂药,现下已全好了。”赵姨娘向来与林姨娘近,膝下无儿无女,自然也就喜欢婉莹一些。

“我的儿,真真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赵姨娘看婉莹衣饰简约,但又透着清新之气,不由得赞叹道。

说话间只听得正席上一位仪容不凡的中年妇人说到“听闻贵府上有五位女公子,各个都是美人坯子,人称五朵金花,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知今日是否有缘一见。”

“可不正有这话么,本宫在王府也曾听说,师府五位小姐,各个都是绝色佳人。”正席主位上的妇人说到。

“太妃娘娘谬赞了,不过是略比寻常人入眼些罢了。”太太扭头对瑞春唤道:“让她姊们几个过来,让娘娘瞧瞧。”

婉莹起身,高姨娘的婉芸姐姐和婉芬小妹也已起身过来,崔姨娘的婉苹妹妹也姗姗而来,独不见李姨娘家的婉蓉姐姐,四下一看李姨娘今日也未出席。不由得纳闷起来。

“你们几个过来。”太太微微抬颌,又道:“赶快拜见东安太妃。”

婉莹与众姐妹们微微曲身,福了一福,皆是轻声脆语道:“见过太妃娘娘,太妃娘娘万福金安。”

太太右手稍稍一抬,口中道:“这位是武安安侯夫人。”

众姐妹们又是作了个揖,异口同声道:“夫人万安。”

依次见过各位命妇,行礼问安。忽得一声:“贵府五位小姐怎么少了一位?”顺声抬目看去,言者正是武安侯夫人下坐的北平王王妃,婉莹心中暗暗一惊,生出一个疑惑:这北平王妃是皇亲国戚,北平王是当今圣上的亲哥哥,怎坐在武安侯夫人之后?

未及太太言语,只见东席上高姨娘急急地站了起来,一脸媚相又笑脸如花的说到:

“大丫头的舅舅因参了魏统领克扣兵饷,过来恐冲撞了冯夫人,故回避了去。”

冯夫人正是正席左侧的武安侯冯修远的夫人,也是方才坐在北平王妃上座的贵妇人。而那魏统领也必是武安侯夫人的兄弟了。婉莹暗自垂叹:可怜婉蓉姐姐因为这等子事情没来,估计也没少听高姨娘的闲话。

高姨娘话音未落,生生被怼了回去。“竟是这位姨娘多虑了,弹劾之事皇上已经下旨查办,是真是假尚未知晓,若是真有克扣之事,圣上自有裁断。若无此事,不过大家同朝为官,心系圣上而已,此是其一其二,他原是个言官儿,风闻言事也是他分内之事,何来冲撞之说再者,你让她回避了去,今日在坐的皆是我朝显赫之臣内眷,知道的明白是她们回避了我们,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以势压人。”武安侯夫人原本谈笑风生,安逸非常,听得高姨娘此番话,恰恰挑出她心里的暗刺,又让她在众位命妇面前难堪,不由得兴致全无,凌厉异常。

说罢将一柄金丝双面刺绣的团扇,重重地放在桌席上,浑白的象牙扇柄,冰冷地砸在桌面,刚好撞住旁边的陶瓷茶碗,一道冰冷冷脆生生的长音,划破丝竹管弦之声,直直地刺向高姨娘。

高姨娘原本是想一箭双雕,不仅在武安侯夫人前讨个好,又借势打压李姨娘。不料马屁拍在老虎脸上,吃了武安侯夫人几句重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嘴上结结巴巴的:

“夫人息怒,奴家不是这个意思……奴家……”

“真真是笑话,我怒从何来,你几时见我有怒,我知你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的心未免太玲珑了些。”武安侯夫人原本气的鼻翼直颤,但因想着今日是爹爹的大寿,又是皇上下旨大办,况且爹爹与武安侯私交甚密,打狗也得看主人。又恐搅了席宴,传扬出去与诸事不妥,反倒坐实了冯家以势压人的舛讹,少不得压下火气,婉转了语气。

师大人原是武安侯的部下,太太恐怕原本也想借此机会结识这位武安侯夫人,不料半路里杀出了个程咬金,凭空惹出这些波折,唯恐连带自己也被武安侯夫人恼怒。心里气愤不已。

“坐下吧。”太太生生地按下心里的不悦,冷冷地说了这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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