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馆外面一阵吆喝卖报纸的声音把莲莲吵醒。她没有看到长泽,心里有些慌张,昨晚像是一个梦魇,可到底是真实的,床单上还留着他的味道。她边穿衣服边想着他,不禁红了脸。出去退房时只有她一个客人。白天的旅馆沉静得异常,昏眩的灯光,嘈杂的人声,经过一夜的洗涤,都变成了沉到水底的茶渣。
到了茶馆,撒了个慌,爷爷担心了一晚上,现在见到了她人,也没有多问什么。莲莲挽起袖子开始洗碗泡茶,打扫昨夜一地的瓜子壳。似乎一切和昨天出去前一样。
昨晚,大概是受了风寒,莲莲一直咳嗽,这一整天也是心神恍惚,想着长泽,不知道他怎么样,会不会来茶馆看她。
回到学校宿舍,林斤海他们都去上课了。长泽眼睛乏困极了,一躺下沾着枕头就睡着了。
梦里,是一条很宽很宽的湖,他看到莲莲坐在一个木船上哼着小曲,爷爷在前面划,长泽想过去拉她,突地爷爷和莲莲钻进了一大片一大片芦苇丛中,湖水被搅乱了。长泽不知所措,一直喊着莲莲,莲莲
“长泽,长泽。”醒来看到的是乔明。
他的背脊像被湖水洗涤过一遍,从颈项流到腰际的冷汗。
“你刚在唤莲莲,还好是我。如果是斤海听到,真不知要闹成什么样子。”
“今天老师点名了吗。”
“点了。”
乔明笑说,“先点到的是斤海,他应了一声。后来点你名字的时候,他举了手,头埋得很低不敢发声。我看老头子楞了一下,要笑不笑的,到底还是没有拆穿他就念下一个人名字去了。”
长泽应了一声,眼神有些黯然。
“他们人呢。”
“斤海去图书馆还书了。远漪还在食堂,他吃得慢,我懒得等,就先回来了。你还没有吃饭吧,快下去打饭。”
长泽此时才觉得饿,打饭回来,铁饭盒一打开,热气扑了出来。他吃着饭,但心有旁骛。
阳台挂着四个人洗过的衣裤,多是蓝布灰布,一条条绸缎飘着像金色阳光下流动的鱼,遮住了大半边水蓝色的天,布料与布料之间透着一点湿润的寒气,拂在身上,天气好像一夜之间转冷了。
他换了件衣服,先去了旅馆。眼前还是和昨夜一样拥挤,一路上都是汽车喇叭声,街面比昨夜大雨更热热闹些,他却觉得有了一丝冷清。下午的旅馆陆续多了客人,少了霓虹灯的掩护,每个人脸上都是淡淡的。
一个满脸倦容涂着厚厚雪花膏的中年女人不耐烦地打开了门,他看着她面上堆积的肥肉和嘴唇上抹的油腻口红,像一圈猪油横在脸上,心里顿时起了厌倦,跑了出去。这是他第一次单独去茶馆找莲莲。走到路上,竟然心里坎坷起来。
斜阳照进巷子里,白墙上移动着他的黑影子,他黑长衫的下角有一抹阳光,一直跟着。
他没有看到她,“爷爷,我找莲莲。”
“她在后堂洗碗。”
莲莲远远看到他过来,端起脏茶碟不知所措。他拉起莲莲去了茶馆后面的野湖。
莲莲甩开了手,面颊又泛起一圈红晕,不敢看他。长泽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鲁莽,颔首道,
“我一时着急,也顾不得了。”
莲莲一对梨涡似笑非笑地浅浅动着,她还是低垂着头没有说话。
“我看你睡得沉,不忍心叫醒你,先走了,你可怪我。”她这次抬了头,眼里含着笑,轻轻地道,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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