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知晓她是嘴皮上的问候,却也不由得逢场作戏,轻笑道:“臣妾何德何能,劳娘娘记挂,还望荣嫔代臣妾向娘娘转达谢意。”
“荣嫔姐姐,宁贵人如此得皇上宠爱,只怕是夜夜美梦,又怎会睡得不安稳呢?看她精神抖擞,面色红润便知。”安嫔拨一拨东珠南红金累丝步摇,随着她说话一闪一烁,看得久了,眼前都是那星星点点的雪白赤红星芒。
荣嫔闻言面色微微一变,笑容依旧温和得体,只低眉悠悠抿着茶水。我转眼间瞥见安嫔腰间那个金丝香囊中有一团黑色物体,不知是否因她的动作而有动静,故以为是不知名的香料,于是继续品茶言语。正与荣嫔闲话,却是感觉手腕处簌簌地有点痒,低头望去,乍然瞧见一只黑色的臭虫悄然伏之。
正欲将其驱赶,安嫔却大惊小怪道:“哎呀!宁贵人,你身上怎会有臭虫?
我静静地将其拨至脚边,踩死,踢开,淡淡道:“一只虫子而已,不打紧。”
荣嫔神情自若道:“宁妹妹无碍便是。”
安嫔一口接一口地喝着茶水,不知是不是走了过久的路而渴了,灵雲捧着紫砂茶壶上前来为安嫔添着茶水,电光火石见瞧见安嫔的胳膊移动了一下,紧接着一一
“啊!”安嫔花颜失色,惊呼着拧眉喝道,“臭奴婢!没长眼睛么?毛手毛脚的,端茶倒水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怎么当差的?”
闻声望去,只见安嫔身上的丝绸旗装湿了一大片,她身侧的一个宫女正用桃红色纹绢擦拭着。
灵雲急忙跪在地上,求饶道:“奴婢无心之失,冒犯了娘娘,望娘娘饶恕!”
荣嫔不以为意,轻轻道:“哎呀,这样蠢笨的奴婢,连安妹妹都伺候得不周到,又怎能伺候好宁妹妹呢?”
“荣嫔姐姐说得在理,依本宫看,拉出去,找个安静的地方乱棍打死便是。”
安嫔说罢便示意身侧的宫女,后者点了点头便上前去,灵雲早已瑟瑟发抖,闻言更是泪如雨雨下。
“慢着!”话音刚落,宫女便止住了动作,我微微皱眉,“她到底是绛紫殿的人,即便犯了什么错处,也应该由我来发落,不劳烦安嫔了。”
安嫔不悦地瞪着我,那尖锐的目光似刀刃一般刮过脸庞,我却恍若不知,她仍不肯死心,道:“宁贵人此举似乎有袒护宫女之嫌呐。”
正想开口,却见荣嫔忙开口圆场:“这奴婢虽伺候不周,却也罪不至死,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瞥眼那湿透的丝绸旗装,只静静道:“罚她一个月的俸禄,至于衣裳,我自会赔偿。”我唤来秋语,“去衣橱里取几件来衣裳给安嫔挑选。”
安嫔不怒反笑:“罢了,本宫大人有大量,就不和一个小小奴婢计较了。至于衣裳,皇上早已赏赐了本宫许多,也不需要宁贵人的了。”
月色如欲醉的浓华,透过窗纱似乳白轻雾笼于地面。
彼时特意吩咐灵雲留下为我卸妆,又遣开的其他宫人。她是家中独女,有一对六旬父母与一个十岁的弟弟。我知道,要一个奴仆对主子忠心不二,疾言厉色与恩威并施是远远不够的,若是拿捏得不好便会适得其反,所以,偶尔的体恤包容与小恩小惠是不可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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