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老霍约好了时间,酒足饭饱之后的顾玄便直接起身离开了酒楼,毕竟老霍自己还有事情要处理,总不能一直妨碍人家。
出来之后,顾玄便背着手,开始顺着街道往前面游逛,他身为皇子自然不需要参加科举,所以也就不用每日勤勤恳恳地练字,费尽心思地揣摩考题,或者是去参加一些士子们互相交流的文会,同时他也无官身,也不用跟那些朝廷官员一样整日都呆坐在衙门里处理公务,他每天照例在永乐宫练完了拳,按照顾苍教授的方法进行锻炼之后,便会一个人偷偷跑出宫在这西城区游玩。
相比于处处都要讲规矩,一个不好就要被杖责从而导致里面人人都变得谨言慎行,低着头来往,毫无人情味儿的皇宫,还有那片戒备森严,一副官气森森形象的东城区,西城区就明显更接地气,更有人味儿。
来来往往,挑着肩上担子的贩夫走卒,路边大声叫卖的做小本生意的买卖人,进京游玩或是赶考而来,一脸新奇感的各地士子,大凉风气开放,甚至还有些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们在仆人的陪伴下出来闲逛,这些职业身份都差距极大的人们彼此摩肩擦踵地穿行而过,这在顾玄的眼里,实在是比那些规矩森严的地方有趣多了。
凉国已经承平二十年了,不说幽,燕两州,像雍州,江州这样的好地方,历来都未曾过多受到战火荼毒,这也就导致了这些年凉国的人极多,凉国的科举是包括乡试会试殿试三连跳的制度,而现在还留在京城的外地人,应该都是等来年春试的人,顺便也欣赏一下凉国帝都的风景,这可是各地省城所媲美不了的风景。
顾玄一边走一边打量着这些相貌各异的同龄人,委实有些羡慕,这些朝气蓬勃的种子,都在和同伴一起高谈阔论,畅想着各自的美好未来,凉国的官场其实还算清明,有真才实学,稍微会做人一点就不怕没有出头之日,人修身治国平天下,尤其是年轻人自然都是想要在官场一展抱负的。
顾玄就这样慢慢地往前走,他并不着急,人世间不完美的事情太多,难得有机会看到这些美好的事物,不如走慢一点。
在凉国中枢京城的西城区,作为市井百姓生活居住的地方,街道两边基本上是布满了各式各样的商贩,这些人本就出身贫贱,行为举止自然比不得那些大户人家的人,这倒不是说穷人就差于富人,只是双方从小接受的教育不同,在方方面面,难免有想不到和做的不周到的地方。
就比如他们会就地丢弃不用的垃圾譬如一些菜叶,果皮之类的东西,把整个街道弄得极为脏乱,甚至就连街边用于雨天排水的沟渠都被其堵塞,就算朝廷官方一直有雇专门的人手来清理,但基本上也是无济于事,故而这几年在顾苍的主动推动下,朝廷公布了一条新的条令,从京兆府中抽调出专门的人手,成立监市一职,专门用来驱赶小商贩,维护整个城区的干净面貌。
这个条令对于这些以摆摊叫卖赖以为生的小贩们来说自然是苦不堪言,但是对于那些住在西城区里的其他百姓来说,却是褒多过贬,毕竟谁会喜欢每日天还没亮外面就传来高亢的叫卖声,简直比家里的公鸡都要称职,谁又会开心打扮好了一出门就踩一脚的烂菜叶子?
不过这里到底是天子脚下,这些住在皇城根底的老百姓们,见过的达官显贵多了,多少就有些有恃无恐,桀骜不驯。
虽然不敢明面上对抗朝廷的法令,但是心里还是觉得谅这些所谓的监市们也不能对他们做什么,故而在小商贩中就形成了一整套的通风报信系统,简直可以跟边军里经验丰富的探子媲美,远远地看见穿着特别服饰的监市们挎着短棍大步走过来,小贩们便赶紧互相通知催促着收拢摊位,留下一地狼藉仓促离开,等人一走,又齐刷刷地拖着东西跑回来,朝廷的监市们拿这些人也真没办法,总不能人家就在街边摆个摊你就打一顿然后把人家下诏狱吧?
那京城大牢里早就人满为患了。
毕竟这是在京城里,做事要讲道理,论法理,不能乱来。
只是后来有一次顾苍手下那位架子极大的侍女晓露突然来视察的时候,看着面前脏兮兮的街道,皱了皱眉,然后故意当着一帮人的面对着那位一脸苦相的京兆尹说了此事,之后监市的人员便由知法守礼的那帮人直接换成了一批本地的地痞恶霸,首先这也算是对症下药,第二就是让他们去管这些小商贩,就算出了什么事情,也可以把责任都推在他们身上,把京兆府撇干净。
至此之后,这西城区的小商贩们就算是落到了苦海里,每日过得苦不堪言,这些地痞恶霸,借着朝廷的名义,平日里对这些小商贩们是敲诈勒索,动辄打骂,那是无所不用其极,上头来人视察了,就提前通知他们收拾好了躲一下,没人来了,就放任他们自由摆摊,而为了这一份生计,为了这一条活路,他们也不得不屈服于这些可恶的流氓。
住在南沙街的王天伦便是这么一个监市,其实他的出身还算不错,起码也算是半个书香门第,只是从小就喜欢坑蒙拐骗,不学无术,到现在都二十来岁了,竟然都还无一份功名在身,整日就知道拿着钱跟朋友厮混,后来是禁不住家里的催促,又经过一些狐朋狗友的劝说,就主动去官府应征,递了点银子之后,得了这份差事,家里人眼看好歹也是在衙门里当差,也就不多说什么,由着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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