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蒙蒙,朱红的府墙外伸出几枝新开的杏花。

江渊撑着油纸伞,眯眼打量着这座全帝京最宏伟壮美的王府,朱漆鲜艳的府门,栩栩如生的威武石狮,穿着铁甲的冷面侍卫,以及高挂的奠字灯笼。

江渊知道那是为了祭奠辞世不久的明妃,秦王慕笙箫的生母,西秦先帝唯一真心相待的女人。

先帝在世时,明妃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她的儿子也被国号封王,并赐予了这座耗时六年修建而成的秦王府,其占地布局是其他王府远远不能比拟的。秦王也成了当时呼声最高的储君人选,便是太子慕行云也难以直视其锋芒。

直到先帝殡天,太子即位。慕笙箫被新帝名为保护,实为软禁,明妃更是郁郁而终。这西秦王府自然没有了以前的荣光。

“圣旨到,请秦王出府接旨!”传旨的太监尖着嗓子阴阳怪气道。

别的王公大臣接旨,传旨太监都是要进府门大堂的。可是眼前这个居然明目张胆的要求慕笙箫出府迎接,摆明了是不把这个秦王放在眼里。若是天色晴朗也罢,偏偏下着淅淅沥沥的雨,地面潮湿泥泞。一个亲王日子竟过得这般艰难。若非亲眼所见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

少顷,一群铁甲侍卫簇拥着一个清瘦的素衣少年缓缓出了府门。

少年约莫十三四岁的年纪,容貌清美出尘,眼眸清澈深邃,皮肤苍白如雪,明明被一干侍卫簇拥着,却如浮萍,随波沉浮,又如风中柳絮,孤苦无依。

江渊眼中一抹幽芒。慕笙箫中毒了。

“臣慕笙箫接旨”慕笙箫跪在了早已被雨水打湿的地面上,素白的衣摆上沾染着格格不入的尘泥,没有一丝不适,双眼中全是麻木,可江渊分明看到了那麻木背后的隐忍。她知道她没有选错人。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士子江渊德才兼备,品行端正。朕今命其为秦王王师。望秦王好生跟其学习,钦此。”

“谢皇上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岁。”

江渊走到慕笙箫面前,勾起笑容:“王爷,我叫江渊,如今是你的师父。”

“大胆!你纵然身为王爷的王师,但也尊卑有序,你你我我成何体统。”

江渊的目光一直都在慕笙箫身上,倒是忽视了为他撑伞的女侍官。

那女侍官容貌秀丽,柳叶眉间带着几分不输于男子的英气。

“你叫什么名字?”

“红袖”女侍官没想到江渊会问自己的名字,讷讷道。

江渊轻轻念道:“红袖绿华红袖。”

“你说什么?”

“没什么。”江渊朝慕笙箫拱手笑道:“王爷你看,我如今既然已成你的王师,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王师但说无妨。”

“咳咳,是这样的,为了教学的方便,我觉得我和我的弟弟应该搬到王府来住。”

女侍官不善道:“你在帝京没有住处?”

慕笙箫也惊诧地看着江渊。

江渊尴尬一笑:“不是没有,这不刚被麝香夫人从国色楼里赶出来吗?”

女侍官虽然不知道国色楼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但是国色那么露骨的名字一听就不是个正经儿地方,顿时又气又怒:“不行!”

当今皇帝未免太过分了,罢免了柳太傅,却找个没有任何功名在身又贪图酒色的人来做王爷的王师,不是蓄意陷害王爷入歧途又是什么。

“不行?”江渊冷笑:“这事儿行不行可不是你这个小女子能决定的,得王爷说了算。”

女侍官朝慕笙箫摇头:“王爷不行。这秦王府就是再没落凋零,也不是这等市井无赖能玷污的地方。”

“玷污?说的好。既然我身为王爷的王师都是玷污,那么这秦王府中除了王爷之外的人都是玷污。既如此,这偌大的秦王府就该留王爷一人独居。王爷你说是这个理儿吧?”

留他一人独居是个什么意思,慕笙箫明白,那是圈禁。他的皇兄一直找不到机会收拾他,眼下更不能落他把柄。既然母妃要他活,那他就一定要活下去,如此才能不负母妃的期望。

“红袖不得无礼。”慕笙箫垂眸,朝江渊拱手:“婢子无知,还请王师原谅。”

“好说好说。”

“红袖去给王师把白马居打扫出来。”

“王爷!”女侍官心知慕笙箫决定的事就很难改变,便欲言又止,只得狠狠地瞪着江渊。一剑劈了“他”的心都有。

“红袖是吧。”江渊痞笑道:“不管是已婚少妇还是闺阁少女,一个女人都不该盯着男人那么看,不然会让那个男人觉得你心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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