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记住本站:97xsnet在睡梦中觉得有点冷,衣服潮湿地贴在身上,凉意透过单薄的皮肤侵袭骨血深处,她仿佛不适般动了动身子。
潺潺流水击打岩石的声音向远方传走,仿佛警钟敲震。云岚姝陌极不情愿地睁开眼睛,刺眼的明亮顿时跃入眼底,使她不得已侧首以躲避突如其来的光线。三千青丝散乱披肩,堪堪遮住半张脸,却仍不损她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依旧出众美丽。
但只一瞬目,她猛地坐起身,尖石硌得手掌生疼,触手处皆是浅水流过指间,水意沁凉。
高山峻岭,碧水浅滩,好一番幽美景致。
她习惯了光线到处打量,半坐溪水边,却觉得清醒无比,什么时候梦也能无比真实?
入目之处翠山环绕,密林葱郁,无边无际的碧色层层叠叠,远方山巅有一道水流飞瀑,如长长的白练挂川,碎珠溅玉,水声隐约,斗转蛇行蜿蜒绵亘西去,消失在苍翠的山林间。而她就坐在青色礁石旁,一袭水蓝玄裙承身,缠弦抱腰,长襟广袖,湿漉的裙摆随着溪水飘摇轻荡,似云过水,手边翻落着一个小小的翠色竹篮,其中装了些不知名的花草,浅紫深绿幽香依稀。
一阵冰凉的剑意在倏忽之间贴上纤细白皙的脖颈,云岚姝陌冷笑,没想到他的动作倒是挺快。
东阑王朝的执掌者,位高权重的帝王,终究还是忍不住出了手。
“带上你手边的东西跟我走,警告你别耍什么花样,否则我不介意去送你见阎王。”清冷的嗓音从背后传来,如高山上奔流的雪河。
但这道清冷的、久藏于记忆深处的声音对云岚姝陌而言,却仿佛是救赎,让她确定了自己如今身在何处。九重红萼引,逆天倒时,她终究回到了最初,一切都还来得及挽回。
她慢慢站起身,恢复一贯的冷静,手势却极快的变换,下一刻后,叮当一声脆响,原本架在她纤细脖颈间的长剑被飞舞着的花叶飞流瞬间弹开,之后随主人心意而动,围成一柄剑锋,紧紧压在雪眸男子的左胸前方,距离少得可怖。
她清楚地看出雪眸深处的诧异,不由得轻轻一笑,“阿聂,你的剑术可比无且差远多啦。”
无且是那人的字,只有和他极为亲近的人才会知道,她如此说道,却换来雪眸男子更加警备的神情,雪眸深处涌动着寒气逼人的杀意,手中长剑亦是蠢蠢欲动,似乎只要她一动,冷冽的杀气就会迎面而来,撕除他认为的所有危险。
她怔住,随即才后知后觉地回想起来现今的卫聂根本就不认识她,而且据灵珞族记载,此时的他才刚突出重围,从昕朝大军的包围里杀出暂时蛰伏,以待多日后的反攻计划。刚从战场下来的将领,自然会保持着远超常人的警觉性和腾腾的杀气,剑一出鞘便取人性命。
想到此,一阵恐慌却倏忽拽住云岚姝陌的心神,她再也顾不得男女之防,上前逼近雪眸男子,花叶剑锋陷入强壮有力的胸膛里沁出点滴鲜血,“无且在哪里?”
但卫聂却依然保持着警惕心,好像对她的话无动于衷,却少有人能窥知他内心深处的诧异忧虑,紧握剑柄的右手早已泄露了巨大的颤巍,只是云岚姝陌一心系在那人身上,忽略了他身体上的异常。她见状便知只能迂回套话,不能和卫聂来硬的。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快冲口而出的担忧和焦躁不安,“若我猜得不错,你的主公,月颜战无不胜的瑜王殿下,应该是中了昕朝细作所下的弑魂,而此毒,无解。”
伴着云岚姝陌的话音落下,卫聂眉间的褶皱越来越深,杀气剧烈翻重,他冷冷地扫视着她,随即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般收回剑,冷然开口:“若是让我得知你对主公做了什么不应该的事,我一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对于卫聂的威胁,云岚姝陌浅浅一笑而过,并不以为然。
卫聂突然发现他看不透眼前的女子,她的出现,使原本很多有眉目的东西都变得扑朔迷离,而且他直觉地认为,她来到颍河,似乎也和他正在昏迷不醒的主公有莫大的关系。花叶飞流,好像是以灵力调动,而在整个九州大陆,会使用灵力的种族,只有屹立在大陆之巅,灵珞神女的后裔。但他却觉得,女子的身份,远比他所知道的要深。
一重迷雾接着一重,他也只能静观其变,若是有人想危害主公,就得先问问他的景夜答应是否。
云岚姝陌不是傻子,自然能察觉到卫聂身上突然浓郁很多的杀意,可她的心神都系在那人的性命安危上,又怎么会分出半点其余的心思去关注其他。
远处一栋木屋的轮廓隐约藏在葱郁的密林间,与周遭融为一体,若不是胆大心细之人,绝不会发现此处。越靠近木屋,云岚姝陌的心就跳动得越厉害,她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只要伸手便能触摸,不再是冰凉的痛楚,遥远的梦境。
她咬紧下唇,竭力压下要冲出眼眶的泪水,可即使如此,也无法掩藏住她突然起伏跌宕不定的情绪,那种掺杂着欣喜,眷恋和悔恨的复杂。
卫聂怔怔愣住。他不懂,为什么她端丽的脸上会出现那样复杂的情绪,仿佛用尽了一生的力气,先前的她仿佛是具行尸走肉,毫无人气可言,直至此刻,她清亮的眸光才有了色彩和生动。
他的心,顿时变得晦涩哀痛,就像是有人在他内心深处留下一滴滚烫的泪水,灼热心灵,令他不自觉心底隐痛。
他用力摇头,想把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全部甩出脑海,现在当务之急是解开主公体内的毒素,逼退昕朝大军。他清口道:“走吧。”
他率先领云岚姝陌往木屋走去,握紧剑柄,将晦朔复杂的情绪掩埋心底,永生不再提起。
木屋里的氛围沉重而肃杀,一对银甲士兵成散乱分布,却又紧紧守在木屋床榻四周,神情警备,云岚姝陌甫一踏进木屋,便受到了四方不善的注目,脚步微微一顿,她轻抬眸,边面不改色和他们对视,走向床榻。
床榻上的墨衣男子沉沉闭着双眸,仿佛正在憨睡,只是他眉间的褶皱泄露出他的痛苦,薄唇紧抿,无一丝常人所有的血色。黑亮垂直的长发静静平躺身后,两颊散落几缕发丝,脸色惨白无力,使他看起来无比虚弱。
刚未能发现,直到走近床榻云岚姝陌才看见那名正在忙着诊治的白衣女子,她手里的动作不乱有序,严肃认真,银色木兰花纹面具覆在脸上,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如何。
可变故却在下一刻陡然发生,原本昏迷不醒的墨衣男子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凄厉的颜色令人心惊。木屋里的众人神色大变,更有甚者直接拔剑相向,仿佛一言不合就能见血封喉。但卫聂却出手制止了那队士兵,只见一片绯色的花瓣,驼着一点鲜红的血滴,徐徐飞向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墨衣男子,轻然入口,男子的脸色逐渐转为苍白,不再是令人骇然的无力,薄唇染上的黑紫色,也渐渐褪色淡白。
须臾过后,那双紧闭、细长蕴藏着锐利的双眸缓缓睁开,一丝精明偶尔闪过,仿佛是有所感,他径直看向云岚姝陌惊喜的眸光深处。
云岚姝陌见他无虞便稍稍松了口气,但,本就因逆天倒时而消耗一空的身体,又如何能承担大幅度的灵力使用,纤细的身子微微晃了晃,终是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床榻上的墨衣男子见状,身体好似瞬间涌出一股巨大的力气,不假思索地掀开锦被奔下床,双手像是有自己意识般堪堪接住云岚姝陌。
旋即,宽厚的手掌轻轻而缓慢地抚上端丽面庞,似乎满怀柔情,却有几分不解隐藏。
为什么?只要我一有性命威胁,你就会准时出现在我的身旁,帮我度过难关。你,到底是谁?在我梦中深情似海的女子,究竟是你还是她?
先前带来云岚姝陌的卫聂此刻却突然单膝跪地,抱拳以道:“末将守护颍河北岸不力,请主公责罚。”
墨衣男子打横抱起云岚姝陌放置在床榻上,拿过锦被仔细盖好,刚想走开,却被昏睡得不太安稳的云岚姝陌一把牢牢抓住手掌,无法扳开。他低头望了她一眼,看到端丽的面庞缓缓染上暖意,唇角不自觉露出一抹微笑宠溺,顺势撩袂坐在床沿,轻挥手示意卫聂起身。
他回握住那只白皙的素手,向暗影中言道:“乌衣,在我昏迷不醒的数日里,苍亥城内可有发生什么要紧的事?”
他的话音刚落,一道全身包裹在黑色里的人影便在瞬间出现,从清灵的声音里也能听出那是名女子,“禀主公,苍亥城暗谍来报,青州凤君已携夏侍医启程,不出数日便能到达颍河。”
他甫听闻到此番话,深邃的剑眉已皱成川字,略一思索后便直接下令:“乌衣,传令给夭阙,让他不计一切代价护送凤君平安到达颍河。”丢出的命令铿锵有力,让人不由得信服,无法生出一分忤逆心思。
“诺。”话音如风而散,人影亦像从未出现过一般,整个木屋里便只剩下墨衣男子一行人。
一时间,整间木屋安静下来,只余屋外梅花翻转翩然落地之音隐隐约约,混合着沙沙而响的风声。
“殿下,女帝有令。”一道清雅的声线倏忽响彻,掺杂着高冷的冰冰有礼,“三月之内,击溃昕朝大军,带着捷报返回苍亥城。”
“本王知道了,阿聂,送国师去休息。”墨衣男子眸光未变,仿佛接到的女帝旨意只是个无足轻重的事情,不用花费太大的心思。
“是,主公。”卫聂接令,做出请的手势,“国师,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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