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慎被她质问之后,久久的安静下来,面色难看以至于有些扭曲。

他知道她说的话没有错,但就是……不甘心。

那个位子本就是他的,他才是至高无上受万人仰仗的君王。他是正宫嫡子出身,先皇对他给予厚望,凭什么,要委屈在这豫王府的小小别院之中,战战兢兢的等待他人的恩赐。

“你觉得,本王不自量力,是吗?”赵慎嘲讽的笑了。

仪瑄低头,“没有,奴婢没有这样觉得。”

他斜靠着一张黄花梨椅子坐下,目光变得幽远而平静,“与我说说吧,左阁老的打算。”

仪瑄在脑中飞快的权衡了一下,尽量维持镇定:“郡王一去,赵臻即便拥有先皇密诏亦不敢妄动。豫王若打着郡王的名号造反,迎郡王登基,郡王可昭告天下豫王的司马昭之心。若豫王拥兵自立,郡王更可争取朝中其他势力的支持,和豫王相抗。”

“总之,郡王必须让天下人明白,您与豫王的立场是对立的,否则,不满豫王专权的大臣也不会听从于您。”

仪瑄忽悠人很有一套,当年……赵慎也被她忽悠过,并因此丢了太子的位子。她总是循循善诱,让人忍不住顺着她的思路去想事情。

为此,魏襄开玩笑让她去创办一套学说,像老庄那样,指不定能成一代宗师。

赵慎听后有些发怔。这女孩儿说话的方式让他觉得熟悉,但又想不起来是谁。过了一会儿,赵慎终于点点头,“既然左阁老心里有数,我照做便是。”

仪瑄长舒一口气,忙对赵慎微笑:“事不宜迟,郡王赶紧换衣服,随我离开吧。”

赵慎见她笑容明艳可爱,不禁也随之莞尔,温和道:“你来替我更衣。”

更……更衣?

仪瑄一咬牙,更衣就更衣吧,都这个时候了谁还在乎这个!

白衣服太显眼,仪瑄早备好了黑色窄袖袍。赵慎摊开手,仪瑄为他解开腰带和衣襟扣子,又服侍他穿上黑衣,全程目不斜视,但是指尖紧张的有些发抖。

赵慎好笑,握住她的手轻轻抵在胸前,问:“你在害羞?”

“……没有。”

“是么?”赵慎明显是不信的。女孩儿把手抽走,又递给他一方黑色的巾帕,让他把脸遮起来。

“你帮我系。”赵慎忍不住要逗她。

仪瑄强忍翻白眼的冲动,“郡王您太高了,我够不到。”

谁想赵慎就着椅子坐下,笑问:“这样好了?”

仪瑄抽动两下嘴角,这赵慎是什么恶趣味?看着挺儒雅一个人,公子如玉的模样,怎么行事这般轻佻?

难不成,平日里也是这般调戏府上丫鬟的?

咦……人不可貌相。

仪瑄只好亲手为他系上巾帕,赵慎看着一截素腕从自己面前掠过,带起冷冷幽香。他忽的有些局促,过后又淡淡的笑了。

这几日累积的愁绪,竟因为她而消散不少。

“郡王,随我来。”

红玉在前面打头阵,赵慎和仪瑄一左一右紧随,从小路离开。

按照计划,看守别院的暗卫已经被温长柏安排的人解决掉了。

在豫王的眼皮子底下杀人,只有北镇抚司才能做到。

仪瑄等人在假山之间的缝隙间穿行,忽然听见衣衫猎猎作响,紧张停下了脚步,双儿已经掏出衣内藏着的匕首,却见来人拱手向他们一揖,口中道:“给郡王请安,臣奉命护送郡王出城。”

仪瑄认出他,是她的旧部,北镇抚司千户张旭。

赵慎凝眸看了他一会儿,握住仪瑄的手问:“是吗?”

“是。”仪瑄点点头,目光幽微盯着张旭道:“他同我一样,都是左阁老的人。”

仪瑄如此说,张旭并不惊讶。温长柏已经叮嘱过他。只是面前小姑娘看他的眼神,让他有种奇怪的错觉。

于是赵慎不疑,四人亦不再多话。只是乘着夜色无声在府中疾行。赵慎握着仪瑄的手,仪瑄觉得尴尬想挣脱开,可是过不了多久,赵慎又会重新握住。

赵慎的胆子……未免也太小了。仪瑄腹诽。

到了王府后门,空荡荡一个人影都不见,地上残留血痕。府外的街道边停着一辆马车,仪瑄催促赵慎上车。

赵慎仍不放开她的手,问:“你不同我一块离开?”

仪瑄一怔,惊讶赵慎还没放弃这个荒唐的念头。她自然是不能离开的,赵慎一走,豫王必然发怒,她得留下来应对。

于是坚定的摇头,“奴婢还得回阁老处复命。”

赵慎微微蹙眉,语气透着几分不快,“复命这种事情,谁做都一样。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若不随我离去,一旦查出,赵臻还会留你性命?到那时,左怀生还能保你?”

他语气和缓下来,“瑄儿,随我离开,我护你平安。”

护你平安。

赵慎竟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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