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春已经有些日子,夜里只有些薄薄的凉意。仪瑄着单衣,微微开着窗户,可以嗅到庭园里飘来的花香。她坐在炕上,手边一个竹编的篮子里摆着晒干的花瓣和香丸,她撮上一点,塞进刚绣好的香囊里去。

浅白玉的底色,配上龙虎相争的图案,绣艺算不上巧。但是这香囊的味道,尤为别致。

她将袋子系紧,放到鼻尖闻了闻,不觉笑了下,问双儿:“王爷还没回来吗?”

双儿正拿毛线团逗雪球。雪球,就是那只波斯猫,因它通体雪白,仪瑄就给它取了这样一个名字。

双儿伸着脖子朝窗外看了一眼,“没回来。”

这些日子赵臻老是缠着她,没日没夜的闹……可他今儿一早就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仪瑄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她捣捣双儿:“你去问问看,什么情况?”

双儿意味深长的看了仪瑄一眼,仪瑄被她看得没好意思,抱过雪球给它顺毛,雪球却不安分的要去扑那香囊。

“别动!”仪瑄轻轻的拍了下雪球的爪子。

双儿去了没多久就回来了,神色慌慌张张,直凑到仪瑄耳边来说:“我刚刚撞见傅大人,问了他几句话。他也没明说,但可以猜出是北镇抚司出事了。”

“什么事?”仪瑄紧张起来。

双儿摇头:“我也不晓得。好像是有人要毒杀魏大人,叫王爷晓得了,正在彻查北镇抚司。”

毒杀……仪瑄想起来,温长柏曾有过这个主意,如果他联系张旭等人,想要神不知鬼不觉杀了魏襄,简直易如反掌……

完了!哥哥出事了!

“这么大的事情,怎么都没人送个消息!”仪瑄连忙站起来,换衣裳准备出门。

双儿紧跟上,“自从上次王妃入宫差点遇害,王爷就加强了内院的巡查,不许闲杂人等打搅您。他们就算有消息,也没办法送进来。”

双儿一直负责仪瑄和温长柏的联络,最近傅繇看的严,她都不太好出府。

“罢了,事已至此,我们赶紧去找长柏叔叔。”仪瑄看着双儿弯腰为她穿衣裳,目光急切。怪不得,赵臻今日一整天没有回府,原来是想把北镇抚司翻个底朝天!

双儿也是手忙脚乱,临走前还不忘把雪球带上,交给行云看管。

仪瑄特意打扮成丫鬟的模样。

不为别的,如果她正大光明以王妃的身份出府,傅繇一定会紧跟着她。为了掩人耳目,只能作为丫鬟,从后门离开。

马车向北镇抚司衙门驶去。

仪瑄坐在马车上,慢慢抚平急躁,将事情想清楚。她当初还觉得奇怪呢,赵臻为什么说不杀魏襄,却还是不肯把人放了……原来,是要引蛇出洞!

赵臻根本就不怀疑魏襄的忠诚,关押他,对他不闻不问,只是想让旁人误以为魏襄是一颗弃子,故意引他们动手。到时候,再来一个一网打尽,将那些暗地里背叛他的人全都除尽!

仪瑄不禁齿寒。这样的狠心毒辣,与她素日所见的赵臻,似乎完完全全是两个人。

双儿握住她的手。

“王妃别怕,不会有事的。”

双儿还不太清楚这事情的来龙去脉,但也能猜到,毒杀一事跟长柏公子脱不了干系。她以为仪瑄的担忧,仅仅是为温长柏。

不是的,不只是温长柏……此事若不处理好,整个北镇抚司,整个温家,还有她自己,都会被牵连。

果然……是她太小看赵臻了。

马车很快到了温家大门外。双儿上前拍门,开门的小厮一见双儿就明白了,二话不说带她们往温长柏的别院去。

温长柏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此时,他正在屋中接见张旭、江七白等人的从属。一眼瞥见窗外仪瑄的脸,有些震惊,忙忙步出来问她:“你来做什么?”

“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不该来么?”仪瑄难以遏制的有些生气。她再三叮嘱,不要对魏襄下手,他们仍旧一意孤行!最后中了赵臻的计!

温长柏当然看得出仪瑄脸上的怒意,他伸出手试图去拉她,最终又收了回去。

“我不应该擅自对魏襄下手。”

他很惭愧。他原本以为,仪瑄不杀魏襄是因为对魏襄留有旧情,却没料到是早看穿了赵臻的计。

“张旭他们还安好么?”仪瑄没时间去指责温长柏。她很清楚,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后悔也挽回不了,只能尽可能的减少损失。

她见书房里有人,就转身进了另一间屋子。温长柏跟进来。

“张旭、江七白、罗平昭都被抓了,还有不少你的旧部……”温长柏觉得难以启齿,这些人都是因为他才蒙难,苍白的脸蒙了一层阴郁,“牵一发而动全身,这种事情,只要揪出了一个,剩下的就很难隐藏。”

仪瑄面色冰冷,看似冷静,心却在隐隐颤抖,“豫王查到什么了?赵慎的事,他知道多少?”

“豫王知道北镇抚司里有人不安分,也知道这些人一定跟赵慎的出逃有关,所以他认为是张旭等人劫走赵慎,但并不知道幕后主使。”

北镇抚司出来的,嘴一向很严。

“所以,他在严刑逼供?”仪瑄抬眸,定定瞧着温长柏。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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