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心里是一百个一千个不乐意进宫,在家收拾行李磨磨蹭蹭了老半天,直等到陆熙出门去中书省,把她一道拎出门,送进皇宫。

刚迈进陆贵妃居住的锦绣宫正殿大门,就见几个宫女太监在院子里拔花。

春中的兰花开得正好,纯白素雅,满园芬芳。这些兰花还是上次她带进宫的种子,当时宁月让她去找全京师最好的兰花,京师人都知道,安南王爱花成痴,府中的花匠都是从全国各处挖来的,手艺顶尖,她从花匠那儿要来最好的兰花种子,带进宫。

此时眼见满园兰花被挖去一大半,不少都是当时她亲手所种,一番心血尽皆作废,陆昭心疼死了,大声喝道:“快住手!不准挖!”边叫边跑上前,忙着抢救,从一个小太监手里夺过刚被连根挖起的花株和行凶的铲子。

见陆昭横眉怒目站在花田当中,锦绣宫的掌事宫女蔡珍为难道:“这是公主的意思。”

陆昭闻言气不打一处来,老是这样,喜欢兰花就让她种,现下不喜欢了就要拔,别人做事不用费力气吗?好好的东西毁掉不心疼吗?

蔡珍看她一副气鼓鼓随时找人算账的样子:“小姐现下去说,只怕适得其反。”

陆昭心知没错,宁月出了名的刁蛮任性,她想做的事,任何人但凡阻拦,只会令她变本加厉。小时候有次抢玩偶,姑姑让宁月给她玩会儿,结果宁月当场将玩偶踩烂了。

“你们去找辆推车过来,公主不要,这花可以养到别的娘娘院子啊。”皇宫这么大,娘娘这么多,总有喜欢兰花的吧。

蔡珍闻言委婉道:“我们娘娘的花,哪好养到别家娘娘院子。”倘若那家娘娘“正好”不能闻这花味,又或是引来蜜蜂之类蛰了人,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陆昭虽不明白为何不能养到其他娘娘殿里,但不能养到娘娘那儿:“那送到东宫啊。”东宫殿下很好说话,一定会同意的。

“那更使不得了。”太子殿下出了事,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陆昭生气道:“你说怎么办?”

“我们先找间空房收着,待公主过了气头,陆小姐劝劝人。若是劝好了,这些花也就得救了。”

也只能先这样了:“姑姑在吗?”

“娘娘和小公主去了静妃娘娘宫中。”

这下连个能说上话的人都没了,虽则从小到大,依陆昭所见,陆贵妃性子温婉,对待下人都是和和气气,对宁月的掌控力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再往前走了几步,远远就见剩下的宫女太监都挤在宁月房门口,屋里头不间断有哭叫的声音传出来,下人们七嘴八舌在劝。一个花瓶扔出来,砸在地上,碎片飞溅。

陆昭一听到宁月哭闹就头疼,不知觉收了脚站在原地发呆,一个宫女转身看到她,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通知:“公主,陆小姐来了!”可惜她的希望立刻破灭,屋中尖锐的女声回道:“滚!”

陆昭忍不住连打了几个呵欠,昨天跑了一夜,没沾到枕头就被丢进宫,现下困意汹涌,叫来个宫女,领她去休息的房间,脱了鞋上床,她困得连衣服都没脱,拉了被子闭眼躺下。

一觉睡得正舒服,一盆凉水兜头泼下。

陆昭惊得一下子坐起,杏目圆睁,惊诧莫名,怔了半晌,倏地从湿透的床上弹跳下来。

水珠顺着她湿透的长发垂落,地上很快积满一滩水,现下算不得冷,但衣服里还穿着两层,远远未到洗凉水澡的时节,被泼了水的人感觉阵阵寒凉,上下牙齿控制不住地碰撞。

泼水的小太监是奉命行事,早退到一边,陆昭面前一人,双手叉腰,横眉怒目。

“你看到我哭还有心情睡觉!”对方作为施暴方,还率先凶人,讨伐的声势比陆昭更浩大,气焰一如既往地嚣张。

陆昭也怒了:“我不睡难道你就不哭了吗?”谁知道她又哪根筋不对了,谁知道她要闹到什么时候。

“反正本公主在难受你就不能睡觉!”

“你这是……阿,阿嚏!阿嚏!”

她连打了七八个喷嚏,宁月吓了一跳,嚣张气焰立时收敛,变脸比翻书还快,一脸担忧道:“嫣嫣没事吧?快把湿衣服换了呀!”

等到陆昭换好衣服,宁月还非让人给她披了床大被子,包成个大布包的造型,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这时节的阳光是顶好的,暖洋洋又不刺目,舒服极了。

就是好热……“我没事了,不用披这个。”

“不行!”好表姐一手将被她拉开透气的被角又掖了回去,用不容抗辩的口吻道,“你会伤风感冒的,我让小李子去熬姜汤了,一定要全喝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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