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小海以为安抚了丁晓燕,三定中自己降级的事情就过去了。自己本来在车间和班组的威信也并不高,大不了威信更低一些,也没觉得多么丢人。只是可惜了那每个月一百多块钱。

但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晚饭后电话一个一个的打过来,都是被降级的那几个难友。他们打电话的目的是邀请本小海一起去医院看望魏霞,因为魏霞是他们的难友之一,想不开割腕了。

魏霞本来是机械设备运维三班的助理工程师,本来本小海和她不怎么熟络。但这次她也落选了,将会转换到操作岗位上去,于是不论关系怎样,大家就成了一个战壕的战友。下午公布结果后,魏霞到车间主任的办公室里诉了一针苦,发了一阵牢骚,又大哭了一场,也未能改变转岗的既成事实。

神情恍惚的魏霞回家后絮絮叨叨地向丈夫王刚诉说委屈。本以为会得到丈夫的安抚,但是丈夫不仅没有安慰她,却又把她埋怨了一顿,说她平时不注意和同事搞好关系。于是魏霞更是委屈地又大哭了一场。

处于悲伤状态钻了牛角尖的魏霞趁着丈夫做饭的功夫,找出刀片在沙发上割了腕。忙活做饭的王刚当时没有听到客厅里的动静,等他做好饭,将饭菜端到客厅茶几上的时候,魏霞手腕上的血已流了一大滩。

这种情况再怎么不懂人情世故的本小海也不得不答应一起去医院。听到这个消息后,丁小燕暗自庆幸自己这次只是埋怨了他几句,而没有讽刺挖苦他。不过她相信三脚踹不出个屁来却生性豁达的本小海也不会做那种傻事的。

本小海不紧不慢走到医院的时候,急诊室里魏霞的病床前早已站满了人。有这次降级的五六个难友,有魏霞机械设备运维三班的同事。

当然发生了这样的事,矿上的分管领导和车间主任也不得不来看望。几个难友围着领导七嘴八舌地说着吵着,“你们这是要把人往死里逼呀。”

魏霞的丈夫王刚在家里牢骚满腹,此时在领导面前却没了话说。她现在最关心的是魏霞,只要魏霞好好的,什么结局他都愿意接受。本小海在他身上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这不是英雄惺惺相惜,而是同病相怜。

齐岗煤矿医院本来就不很大,急诊室只有一个大房间放着十几张病床。二十几个人在里面说话,叽叽喳喳就像赶集。有护士过来,撵他们到外面去说话,可谁又那么听话呢。

领导们并不正面解答难友们提出的问题,只是安慰魏霞一阵子,说了一些冠冕堂皇的话后就要告辞。这时,门外冲进一个人来,叫嚷着,“谁害了我姐?”

这人二十四五岁的模样,正是魏霞的弟弟魏轩,长得胖胖壮壮的,脸也粗粝黝黑,一看就是个大力士。此时他满脸大汗,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用恶狠狠的眼神扫视着在场的每个人。他握紧的拳头抬起来,又大吼一声,“是哪个王八蛋害我姐姐?给我站过来!”

王刚急匆匆地跑过来,拉住那人的胳膊说,“小轩,你冷静点,你姐姐没事。”

魏轩这才没好气的瞪了王刚一眼,向魏霞的病床走去。

魏霞还在输着血,她脸色仓白,看见魏轩过来,眼泪止不住地滚滚而下。魏轩心疼地用他粗糙的手擦拭去姐姐脸上的泪水,“姐,到底是咋回事儿啊?”

“你姐正难受呢?小轩你就别问了。”王刚小声嘀咕道。

“姐,你别怕,我给你报仇。”魏轩紧紧抓住姐姐的手,斩钉截铁地说。

从生死线上挣扎着回来,魏霞好像一下子把什么都看淡了。她摇了摇头,小声地说,“都是我自己想不开,和其他人没有关系”。

领导们真正地告辞了,同事和难友还围在魏霞的身边。他们名义上是为了魏霞的割腕住院而来,但他们一直在吵吵闹闹,一直在埋怨,一直在发牢骚的行为却让魏霞一家更添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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