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兄长,你快醒醒。”

床榻一声脆生生的幼童孺音,让一夜未睡的王生意识到自己必须得面对眼前的世界了。

他不再是二十一世纪一心苦读的历史系高材生了,而是变成了西晋元康八年的一名读书人。

王生在这家排行老大,生母在生自己的时候就难产死了,床榻边怯生生的小萝莉,是继母张氏七岁的女儿,一家人,除了张氏与面前的这个小萝莉之外,还有一个叫做王毅的父亲。

“囡囡,为兄这就起来。”

王生在心头轻叹了一口气,用手将眼角的泪滴抹去,就仿佛是将自己的懦弱抹去一般。他把面前粉雕玉琢的小萝莉抱起来,随意放在床榻的一角,自己则是快速的穿戴着衣物。

既来之,则安之,王生很快接受了这个新的身份。

匆匆穿戴完衣物后,王生才将只有自己腿根高的小萝莉抱下来。

枝丫

出了门,借着清晨的微光,王生才堪堪看清了外面的世界。

湛蓝的天空,漂浮着几朵懒懒散散的白云,院落青翠的老槐树几只灰衣雀嬉戏打闹着,而在院落的小井畔,还有一位舂米的妇人,依着脑海中的记忆,王生知晓他就是自己的继母张氏。

张氏看到王生起来,连忙说道:“大郎快去吃吧,饭菜都要凉了。”

王生点了点头,拉着小萝莉的手,快步走到了大厅的食榻,此时榻早已经有了几块烧饼,一碟小菜和一坛肉菜羹。

菜是被腌制的苜蓿幼苗,吃起来口感还是不错的,至于肉菜羹,则是肉少菜多,王生囫囵吞枣的很快便将桌的东西一扫而空了。

吃饱喝足之后,王生的心情好了一些,他弯下身子去收拾碗筷,却被小萝莉用手拿着筷子猛地一戳。

“小妹,你这是为何?”

小萝莉两腮气得鼓鼓的,一手叉腰,奶声奶气的说道:“娘亲说了,君子远庖厨,兄长不能做这些俗务!”

俗务?

王生在此收拾碗筷,完全是前世形成的习惯,未到这个世界之前,别说是洗碗这种事情,就连家务大多是自己做的,现在被这小萝莉一戳,王生忍着自己的强迫症,把碗筷放了下去。

“万恶”的封建思想啊!

“为兄不洗了还不成?”

“嗯嗯嗯。”

听到王生的这一句话,小萝莉用力的点了点头,重新恢复之前人畜无害的模样。

初到这个世界,王生有些无聊,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或者说应该做什么。

按着记忆中,王生今天好似是要去买服散的器具,所谓之服散,自然就是服食寒食散,如今不仅仅是名士高门服散,就连王生这种小资之家的读书人都想去吸几口。仿佛没吸食过五石散,就低别人一等似的。

魏晋时期风气如此,王生也改变不了,但风气改变不了,自己难道还改变不了?趁着自己还没有“第一吸”的时候,就先与这寒食散划清界限了再说。

王生回屋怀揣着一袋金瓜子,这本来是要买寒食散的资财,如今被王生直接截胡了。

有钱出门,王生的步伐都是虎虎生风的,这一趟,王生是去熟悉并且融入这个时代的。

枝丫

王生把厚重的院门推开,刚迈出一步,就发现身后有了一个拖油瓶。

囡囡此刻换了出门的襦裙,一跳一跳的跟在王生身后,眨巴着亮晶晶的大眼睛,食指还放在嘴里小力的吸吮着。

“小妹也要和为兄一道出门?”

这个时代虽然女性地位较低,女童却没有出门的限制,但没有限制是没有限制,这与王生原本制定的计划不符啊!

“囡囡要吃五味脯。”

五味脯在魏晋时期尤其受到皇室的喜爱,当然在民间也有不少人做,只是价格贵了些,恰巧这小院不远处就有人家出售。

王生转念一想,反正自己也有些闲钱,既然这小萝莉要吃,给她买就是了。

出了小院往西走了大概一个小巷子的距离,其间路过了一家酒肆,一家米店,接着,才到了有卖五味脯的肉店。

五味脯是腌制的肉干,王生称了一小袋,便放在了小萝莉手,但此刻的小萝莉目光没有在王生手的五味脯,而是定格在了肉铺外的一颗老槐树下。

此刻在老槐树下,正站着三个孩童,为首的一个肥头圆肚,呆头呆脑的,脸还挂着两串鼻涕,在胖小子后面,则是站着两个衣裳单薄的瘦削男孩。

在这个时代,胖,就是有钱,有地位的象征,王生依着自己不多的记忆,很快就认出面前的小胖子。

好像是达货里里正的宝贝孙子,凭借着这一层身份,这小胖子便成了达货里远近闻名的孩子王,平素不少人被他欺负过,但依着王生的记忆,自家小妹机灵得很,三番两次把这胖子给戏耍得不要不要的,因此结下了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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