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河刺史府。

早在宋衍到来之日起,便里外封锁了刺史府,将柳元闵软禁府内。至于其妻妾儿女,则被隔离开来,另做安置。

柳元闵半掀了眼皮睨一眼跟前的人,嘿嘿笑了两声:“我说宋大郎君可是找着了什么证据?若是没有,把在下软禁在府中这么多天,总该是要有个说法。”

宋衍前来西河调查此事奉的是皇帝的旨意,又被赐了便宜行事之权,足可见皇帝对此事的重视。

可柳元闵就像料到了他查不出证据一般,虽被软禁,可精神气也半点不见消减,手捧了一盏茶悠然呷了口,闲适至极,竟然和宋衍打起了商量:“我说您又是在计较什么呢?总规就是天灾无情,柳某身为一方父母已经是仁至义尽,要怪就怪百姓太不争气。”

他嘿嘿笑了两声:“我也知道陛下怀疑我,可就是寻不出个证据,所以才让您这一趟。您瞧瞧这样可好,西河的境况您也看得差不多了,这逢灾的人头是比往日柳某折子上的数字多了些,您此次回去呢复命,也就好好挑个数字回禀,咱为人臣子,能分担一些是一些,总不能让陛下伤了神啊。”

语罢抬手在宋衍面前一比划,笑:“您看这个数字如何?”

“我看不怎么样。”

宋衍挑了挑眉,皮笑肉不笑看他:“柳元闵,瞧着这些天蹲府里倒是把你皮蹲痒了,倒还不如刚开始那样乖觉。”

柳元闵只做听不出他语气间的阴沉,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话也不必这么说,您需要交出一个答复,我也不过只求安然度日,万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说起来柳某虽远离朝堂,可那些年共同谋事着不在少数,来日您用得到柳某也未可知,何必把事儿做绝了呢?”

他挑了嘴角一抹笑:“事儿做得太绝,谁都不好看的。”

宋衍其人,尤看不惯这等油嘴滑舌的人,索性把话说透给他听:“西河的事最多不过瞒眼前一时,你以为你的折子能堵住悠悠之口?你认不认也不打紧,大不了我回去把事情原原本本一说,背了个办事不力的罪名,可你以为把事情闹大,能让你好看了去,嗯?”

听到这话,柳元闵一直挂在脸上的笑意才淡了些。他下颔微抬,看着宋衍的目光逐渐阴沉,随后嗤笑道::“宋郎君若执意这样做柳某自然拦不住,可这样做讨不到好的,可不止柳某一个。”

“是呀,我怎会忘了,你是谁的走狗?”宋衍低低一笑后,眸光陡然变得锋利:“所以今儿个,我也就再懒得和你兜圈子,自然有人来收拾你,你好自为之。”

他转身出了屋,反手将门带上。

开门刹那涌入的光线映在脸上,转瞬又消失不见,柳元闵目光阴冷地看着宋衍离开的方向,随后狠狠将手中还盛着茶的白玉盏掷出。

“砰”

本就脆弱的白玉杯,顷刻之间四分五裂,溅了一地的茶水。

宋衍刚从昏暗的屋子里出来,抬手遮了遮外头的太阳:“这两天日头倒是大得很,你来之前天一直阴沉沉的,可也总不见下雨。”

慕恒站在门外等着他,淡声应了下:“眼下的西河,早已不是几场雨能救的。”

宋衍道:“我来后便已经向陛下请了旨,救济的干粮想必已经在路上,不日便能送达。”

慕恒颔首,看一眼闭合的门:“还是什么都不肯说?”

“你不都听到了?”宋衍靠着门前的柱子,朝着软禁柳元闵的屋子抬了抬下巴:“就是你听到的那样,死到临头,还油嘴滑舌不知悔改。”

柳元闵也就仗着程家在朝中的势力,料定了宋衍不敢在处置他的事情上独自决断,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谈起条件来。西河的事态的确超过了他原先的预料,可开弓已无回头箭,事情已发,早已不是他能压得住的。

他靠着老爷椅,指头一下又一下敲在桌面上,神色阴鸷。方才宋衍那番话,摆明了就是要对他用强,如果他真的不怕搭上自己,那他柳某来日即便下阴司,也要拉上他宋家垫背。

厚重的梨木雕花门“咯吱”一声被人推开,刹那涌入的光线令柳元闵眯了眯眼,眼角的褶皱在转瞬的光影中更明显了些,到嘴边的宋郎君还没喊出声,便生生止住了。

慕恒掸了掸袖口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从容地看向柳元闵,轻笑:“如何?柳大人离开颍川太久认得宋家郎君,却不认识本王了?”

他的到来本就不在原计划内,只是因着宋衍自己的考量才有了后头的请旨,动身之际柳元闵已被禁足多日,自然不知道他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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