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说萧裕或是萧微云出现在此是情理之中,那萧彤云的出现便是真真实实得令花予感到诧异。
大盛自开朝以来嫡庶尊卑分明,依照萧彤云的身份,无论如何都不该,也不能出现在这样的场合。
殿中央的女子舞步曼妙生姿,一个旋身的空当,抬眸间恰与花予四目相对。她在瞬间便认出了花予,似乎愣了半拍,可动作却并没有因此而出现偏差,目光轻轻巧巧地移开,面上又是如花笑靥。
一舞毕,慕恒朗笑三声,“这凌波舞步步都是倾城色,不愧是萧相的女儿。”
男人的笑声听上去有些愉悦,即便是朗声也带着微沉的磁性。萧彤云只是听着他的夸赞,便觉得耳根发烫,不自觉抬头看着高坐在龙椅上的男人,眸中含着秋波,声音柔柔的,“能在除夕宴上为陛下一舞助兴,是臣女的福气,不敢当陛下谬赞。”
她这幅放低姿态的模样,看得一边坐着的花予直咋舌,眼前低眉顺眼的女子,和她记忆中的萧彤云可没有半分相似。
她的目光轻轻移到宸妃身上,宸妃的目光淡淡地落在萧彤云身上,人分明是方才她主动向皇帝举荐的,可萧彤云这一支凌波舞得了皇帝的称赞,竟然在她脸上看不出欣喜的神情。
花予捧了盏花茶送到唇边,隐约察觉到萧家姊妹的关系绝非表面上看上去的这样,长姐威严,妹和顺,和和睦睦,可是仅凭这一舞她二人的反应,着实也看不出太多来。
她正想着,偏听见那头的皇帝微微偏了偏头,朝着慕恒道,“端亲王以为如何?”
花予半垂着的长睫一颤,握着薄瓷盏的手一顿,随后将茶盏轻放回桌上,抬眸看向那道坐在皇帝身边的身影。
端亲王以为如何,如何二字自然是问的方才献舞的萧彤云,但断不是想要简单地从慕恒这儿听听萧彤云这一支舞如何。
她薄抿着唇,搭在膝上的指尖微微回扣,看向慕恒的目光不自觉便揉进了些微的紧张。
慕恒似乎也没有想到慕承会突然向自己发问,并没有立刻回答,指尖在桌案上轻轻敲了敲了,半勾了唇角,正想要开口,便被另一席的人出声打断了。
“陛下厚爱,可端亲王殿下似乎已经心有所属了?嘿!”
开口的人约莫三四十来岁,已经有了醉意,绯红的颜色从脖颈一路攀延到脸上,眼睛微微眯起,目光在大殿中来回扫了一遍遍,似乎在找些什么。
花予心中暗叫不好,即便这人已经喝醉,失了平日里的仪态,可花予只一眼便认出,这人赫然便是开宴前见到自己与慕恒站在一起后,面露惊色,想要开口却被慕晚半道截了话的人。
眼下那人分明是醉着的,可目光格外有神,花予毫不怀疑,他只要稍微留心,便能立刻将自己从诸位女眷之中认出。
她只能强装着镇定,不至于让人发现她面上的异色,可一颗心被悬在了半空中,扑通扑通越跳越快。
那头的慕承闻言,“哦?”了一声,目光暂时从慕恒身上移开,“陆爱卿此话何意?”
那位陆大人闻言“嘿嘿”笑了两声,福身道:“陛下还有所不知吧?端亲王殿下今日,可并非独自赴宴,而是”
花予与慕恒一同至飞鸾阁时,殿中的人并不多,只有寥寥几个人看见过花予,所以眼下他此话一出,顿时吸引了无数人的好奇心,屏息等着他的下话。
陆大人似乎很享受这种被众人瞩目的感觉,可当着皇帝的面,总不好将关子卖得太久,目光直直看向花予的方向,笑道,“说来也奇怪,卑职在朝中当值这么多年,也没听过有哪位大人家的娘子与端亲王府走得这样近。”
他的目光清晰又笔直,花予身边的娘子捂着唇惊讶地左右看了看,名门世家的娘子平日里也有往来,这几眼看下去,在场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花予身上。
花予心中“咯噔”一声,那颗半悬着的心直直往下坠去,下面是无底的黑洞,没有尽头。在那些目光头来的一瞬间,她几乎都要忘记呼吸,原本赴宴前已经被安抚好的紧张焦虑再一次被扩大,她双手攥紧,一张脸已经微微发白。
可那些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太刺眼,几乎容不得她去忽视,反倒令她从那种慌张无措的情绪中抽身出来。看向她的目光尤其多,可最沉的,无意是来自龙椅上的男人。
如若没有自己的存在,没有哪位陆大人打断并岔开了话,现在是不是已经
一瞬间她的眼前闪现了好些画面,每一幅画面都是同一张脸,漫不经心的,温柔含笑的,蹙眉凝神的,可最后定格的画面,却是方才一身红衣献舞的女子,那身绯红的衣裳像是一朵灼灼盛开的罂粟,似乎有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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