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有点晚,因为昨天晚上他一直在赶稿子。他不断想起ily最后说的那句话。陈默的父母去世的早,他也不喜欢那么多熟悉或者陌生的亲戚,来有目的向你表示嘘寒问暖,所以,他也就基本上断绝了和亲戚的来往,可是他又一想,如果有一天他有了意外,他都不知道要打给谁,陆秋怡是不可能了,顾野他们是哥们,不是家属。想到这里,他才有一点点地害怕,也许ily得对,他是一直活在过去里的人,因为只有过去,才让他感觉自己存在过。而在现实里,在每天升起的太阳和夜晚亮起的灯光中,他觉得自己,更像一个可有可无的影子,一个依靠现实的光源,才能存在的影子。不过,这次即将开始的加拿大之旅,却让他有了一丝若有若无莫名的期待,他也许会看到庄羽,也许会看到江如画,也许会看到张然,这些曾经在他的过去,留下痕迹的人,这些会让他想起那段曾经年少轻狂的日子的人,也许,这才是他想去加拿大真正的目的,去寻找回忆,去寻找曾经存在过的自己。
陈默匆匆地洗漱完毕,赶到餐厅。餐厅里吃早餐的人已经不多了,ily坐在餐厅的一角的一张桌子上,正在慢条斯理地吃着一枚单面煎的鸡蛋,她吃煎蛋的方式很特别,先把蛋白细细地切出来,就着面包慢慢吃,最后把蛋黄放到一片面包上,让还是液体状的蛋黄浸透面包片,再一口吃下。
陈默拿着早餐坐到她对面,看了她一眼,说道:“你这煎蛋的吃法也没谁了。”
ily没说话,继续吃着她的早餐,过了一会儿,慢慢说道:“这样吃,会让我心情好一点。”
陈默放下手里的刀叉,看着她陪着笑道:“你看你,小心眼了吧,昨天生我的气啦?”
ily白了他一眼,“我才没生气呢,我生气的是一个明知道要面对问题,却总是逃得远远的人。”
陈默很是无奈地敷衍道:“我错了行了吧?”说完,好像又有点不甘心地接着说道:“不是每个人都是像你这样的,有勇气可以前进,有自由可以挥霍,不结婚,不要孩子,你”他一下看见ily已经随时准备拍案而起的样子,连忙改口道:“我错了,我错了,行了吧?”
ily看着他,一副又好气又好笑的样子,“你看看你这认错的态度,一点正经样子都没有。”
陈默重新拿起自己的刀叉,说道:“赶紧吃饭,吃完了走走大智路,增长点智慧,锻炼锻炼身体。”
ily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不禁莞尔一笑。
陈默和ily一步一步登着青石板铺就的台阶,不时仰望一下在青松翠柏之中初露红墙的黛螺顶古刹,他看了一眼ily,有些意外地道:“你可以啊,走了一半连气都不怎么喘,我记得你平时可是从来不锻炼身体的。”
ily有些得意地道:“你那都是什么年代的事情了,我可是跑过半马的人,去年的北京马拉松,成绩还不错呢。”
陈默更是觉得惊讶了,“不知道你还有这成绩,早知道我就不带你登山了,你带我跑步得了,你什么时候喜欢马拉松的啊?”
ily面色一暗,叹了口气道:“我男朋友带我跑的,他本来是跑全马的,为了带我报的半马。”
两个人说着话,随着三三两两的游客登着山,太阳也渐渐升了起来,明晃晃地刺着人双眼,虽然不时有凉爽的山风吹过,但是阳光还是晒得人浑身燥热,穿着短袖恤的陈默已经开始出汗了,而ily怕冷,还是穿着一件运动卫衣和运动长裤。
最后登上了黛螺顶,看见了黛螺顶上的牌楼,石狮,还有山门,穿过写着“大螺顶“的木质牌楼,有一座汉白玉的亭子,听旁边的人说,这个亭子叫做“望景亭”,站在亭子里面,可以望见远处的台顶,环视四周,万木葱茏,风景如画,红色的寺庙掩映在青翠的树林之中,耳边还隐约传来远处僧众诵经的梵唱,凉风阵阵袭来,陈默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清冽,他不觉身心为之一振。
ily坐在亭子里,拿出水壶喝着水,看着周围的景色,说道:“好地方,看来要是有一天,如果机缘巧合,死在这里也不错了。”
陈默听见ily的话,看了正在喝水的她一眼,她的声音很平淡,目光也是淡淡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冷漠的样子,像是一个置身事外的人,好像自己的存在,不属于自己,而是是属于另外一个人。
ily觉察到了陈默异样的眼光,笑了,看着他道:“怎么了?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我们认识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了,”陈默字斟句酌地说道:“有时候,我还真不明白你想的是什么?”
“为什么要明白?”ily依旧说得很平淡,但是话里,却有了一丝丝警惕的味道。
“因为,我觉得,”陈默说道,“起码对我来说,明白你是怎么想的,很重要。”
“对我不重要。”ily很快地说道,然后又拿起杯子喝水,好像在无言地宣告这段对话可以结束了。
陈默没有继续说话,只是默默地站起来,看着ily,好像欲言又止。
ily把水壶放好,也站起来,说道:“去看看菩萨吧,你也不用想那么多事情,我没事的。”她经过陈默时,还轻轻地碰了碰他的胳膊。
看着在前面轻快地走着的ily的背影,在山风的呼啸声里和道路尽头雄伟的寺庙前,陈默突然觉得,那个背影弱小而孤单,像一盏虽然看起来温暖,但却可能会随时会熄灭的灯火。
穿过天王殿的山门,他们漫步走进了旃檀殿,殿为六角重檐攒尖顶,外观两层,一层匾额“旃檀殿”,二层匾额“调御大夫”,ily有些疑惑地看着第二层的匾额,指着它对陈默道:“应该是从左往右念?还是从右往左?”
陈默也有些疑惑,“这个好像都是从右往左念的,要不就不成意思了。”
“调御大夫,什么意思啊?”
“这个意思很明显啊,就是这里的菩萨救苦救难,能专门给人看病,菩萨看不了就请御医,总之能给你看好了。所以叫调御大夫,就是可以调御医的意思。”陈默在那里特别一本正经地解释着。
ily随手推了一把陈默,笑着看着他道:“你真是能瞎掰啊,这里是文殊菩萨的道场,后面有五方文殊像,在这里拜五方文殊,叫小朝台,你还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陈默夸张地做一副被人拆穿的狼狈相,lily笑着往后面的五方文殊殿走,一边走一边说道:“你是该好好拜拜了,跟人家庙门前边,还敢这么胡说八道。”
陈默跟着ily来到的文殊殿前,里面供奉着五台山五座台顶的五种文殊法像,都是铜像,殿前左侧立着一块石碑,此时殿里香烛缭绕,人头攒动,又是一派人来人往的景象,ily回头看了陈默一眼,“你不去拜拜?”
“人太多了,而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拜拜,你要想去你去吧,我在外面歇会儿。”
ily也看了看殿前的人山人海,歪着头说道:“我也就是进去看看,心里拜拜而已,反正平安符什么的也求了。”
“那个扫地僧那话你还真信啊?”陈默有些惊讶地问道。
“当然信了,人家不是给开过光了吗?再说,咱们也捐香火钱了。”
“那也就是随口一说,谁知道是不是给开光了?倒是捐钱是真的。”
ily摇摇头,摆出一副不跟陈默争辩的样子,直接进了文殊殿,陈默没事绕到那块石碑前,在那里兴味索然地看着碑上的文字。看了半天,他也太看明白,估计应该是建这座庙宇的由来和经过,倒是碑上落款是“乾隆”,这让他印象很是深刻,他忽发奇想,自己倒是不如拜拜这位“十全老人”,这位应该是历史上最名利双收,最懂吃喝玩乐的人之一了,他双手合什,心里默默地念着:“如果这次去加拿大,我的身体一切都好,能找到张然,证明我的病没有大问题,我的人生,还有一个完整的下半场,如果,”他停住了,认真地想了一下,“如果没有找到张然,那就回来,把自己应该处理的事情好好处理一下,然后再看是治病还是”他又停了下来,想着应该怎么办,又觉得这种拜拜的方法,皇上会不会觉得很烦,他正在想着,忽然听到耳边ily的声音:“你干什么呢?这模样嘴里还念念有词的?”
陈默尴尬地看着自己的样子,讪讪地说道:“拜拜,拜拜乾隆,拜拜文殊菩萨,你不是说的吗,这也算是朝拜五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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