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竟然发生这种事?”听完仇真的详细叙述,刘基仍不敢相信的瞠目结舌,半天才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没错。”仇真眉头紧锁地说道:“现在我正在丁忧期间,根本无法调查此事,目前唯一的线索只有可能在锦衣卫的案牍库中,因此,我才想拜托你帮我去那里查一查,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听到这里,刘基也不敢再吊儿郎当,坐直了身子,把自己的胸脯拍的啪啪作响,宽慰仇真道:“放心,你我兄弟乃是一同在鬼门关前逛过一圈的,这事包在我身上。”说完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跃了下来,麻利地穿好一身行头,锵的一声将自己的锯齿短刀插进刀鞘,对仇真交代道:“兄弟,你且在我这里耐心等上一时片刻,我去去就回。”刚欲推门出去,听得仇真在后面提醒道:“刘基,此去心行事,特别是千户段冥,我总觉得那人有所图谋。”“段冥?”刘基表情甚为不屑地回道:“一个整天就知道逛窑子的匹夫,不足为惧!”说完,大踏步出了门去,直奔锦衣卫衙门方向。

约摸过了两个时辰的样子,坐在院中石凳上早就心急如焚的仇真听到外面脚步急促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大门被推开,只见刘基垂头丧气地走了进来。“查得怎么样?”仇真腾地一下站起,迫不及待地问道,刘基边往屋里走边拉上仇真一起,低语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进屋。”

两人先后进了内屋,只见刘基一把扯下别在腰间的兵刃,啪的一声重重拍在桌上,嘴里骂道:“他妈的,真是见鬼了!”仇真见状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心道估计是没什么好消息。果然,刘基忿忿不平地说道:“兄弟我差点把整个案牍库翻过来找,结果你猜怎么着?所有案子都有案底,唯独仇伯父所经手的案子,一个都没有找到,这怎么可能啊?”犹豫了一会儿,刘基眯起眼睛看着仇真,拉长声音说道:“会不会是”“被人销毁了?”仇真大胆地猜测道,刘基则在一旁重重地点了一下头表示赞同,接着又摇了摇头道:“可是,这又是为什么呢?你父亲所办过的案子难不成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仇真低头不语,沉思了片刻低喃道:“不可告人的秘密?不可告人的秘密?”忽见仇真猛一抬头,盯着刘基说道:“兄弟你想,你我同在锦衣卫办差,当知道锦衣卫的职责乃是直接听命于皇上,然而现在皇上昏庸,听信宦官奸臣,可以说,我们锦衣卫已经是名不符实,实权早就落在以魏忠贤为首的这群阉党手里了,这么多年,你我表面上是奉皇命办差,实际上谁不知道我们早就沦为阉党的鹰犬和爪牙?”刘基听到仇真的这一番话不禁是倒吸了一口凉凉气,只觉得脊背发凉,妄议朝政啊,连那位也敢骂,不过想到仇真一向是胆大心细,这番话估计也就只和自己在这种私密的地方才会拿出来说,稳了稳心神,刘基俯首问道:“那你的意思是?”“我相信你也不傻,肯定猜出个八九不离十了。”仇真同样俯身贴近刘基继续说道:“若是我父亲办过的案子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肯定不会牵扯到皇上,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要什么东西只是一句话的事,反而极有可能是与那群阉党奸臣有关,亦或者是宫中权贵命阉党所为。”说到这里,仇真只觉得胸口沉闷,长长吐出一口气道:“其实你我当差这么多年,类似的事情见过的还少吗?”“若照你的意思判断,我认为并不是仇伯父所经手的案子有问题,而是仇伯父本人的问题!”刘基做出自己大胆的臆测。“你什么意思?”仇真瞪大了眼睛,惊讶的问道。“你想啊。”刘基耐心解答道:“如果是仇伯父所经手的案子有问题,那直接把有问题的案底销毁便可,何必毁了所有案底呢?显然这事针对的是仇伯父本人,和案底无关。”话到这里,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突然觉得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仇真缓缓将头转向窗外,自言自语地说道:“父亲从一名的锦衣卫一路坐到了千户,得罪的人数都数不过来,早年间父亲曾对我耳提面命过,做人做事都要低调,千万不要像父亲一样争强好胜,待父亲告老还乡后,我们一家免不了隐姓埋名,躲避仇家追杀,谁知父亲竟死于行刺当年太子的刺客之手”听到这里,刘基一个激灵,瞪着仇真,满脸的不可思议,见仇真还在自顾自地往下说,赶忙伸手拦住,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你”仇真被刘基反常的举动拉回现实,一脸疑惑地问道:“你什么你?你倒是说呀?”刘基咽了一下口水,拿手指着仇真问道:“你你刚才说什么?”仇真也拿手指着自己,百思不得其解地答道:“我?我刚才说什么了?我说你什么你?你倒是说呀?”“不对不对!”刘基使劲摆着手问道:“你刚才说,仇伯父他是怎么遇害的?”“是被当年行刺太子,哦,也就是现在的皇上的刺客杀害的,怎么了?”仇真不解。“不可能!”刘基斩钉截铁地说道:“我方才去案牍库的时候留意了仇伯父去世那年的案底,当年刺客行刺太子的案底被单独存放了起来,我特意翻阅过,当年行刺太子的刺客根本就是一介草民,还犯有癫痫,怎么可能杀得了仇伯父?”说到这里,刘基已经不知不觉提高了声音。“此话当真?可可为何所有我父亲经手的案底都被销毁了,反而与此事有关的案底倒留了下来呢?”仇真满脸不可思议又愤愤怒的有些微微颤抖,显然在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我想,有可能是做这事的人聪明反被聪明误,以为销毁了你父亲经手的所有案底就可以死无对证,瞒天过海,殊不知百密也有一疏的时候,偏偏这个案底不是你父亲经手的,亦或是你父亲故意借由他人之手记录了这份案底,目的就是为了保全真相。”仇真深吸一口气,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如果真如刘基所言,那父亲的死可谓是疑云重重啊,看来所有的答案就在刘基看过的那份案底里了。

仇真迫不及待地追问刘基案底里记录的具体情况,刘基见事态竟然发展到这个地步,不敢做丝毫隐瞒,将自己在案牍库里看到的记录原原本本地告知了仇真:原来,五年前,现在的皇帝朱常洛还是太子,不出意外的话,日后是会登基为帝的,谁成想有一日,一男子竟然手持木棒闯到太子寝宫,欲要打死太子,幸得太监们拦下。交由刑部审讯后得知,该人名叫张差,蓟州井儿峪人士,犯有癫痫,张差供出是两个太监引他到太子寝宫的,并交代他“打死爷太子,有吃有穿”,而引路的两名太监皆是郑贵妃的使唤下人,郑贵妃又是与太子争皇位的弟弟朱常洵的生母,郑贵妃偏偏又是当时皇帝的宠妃,消息一出,皇帝坐不住了,为保郑贵妃,亲自做主处死了张差,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听到这里,仇真有些坐不住了,咬牙切齿道:“父亲当年身为锦衣卫千户,以父亲刚正不阿的性格,定然是仔细调查过此事,知道了些外人不知道的事情,才会被某些人记恨上,以至于杀人灭口!”刘基也愤愤道:“没错,照此推断,加害仇伯父的人,八成是那姓郑的贱人!”“哼!如果真是她,倒是省了我的力气。“仇真冷笑道:”当年她加害过的太子现在已经是皇上了,先皇虽驾崩不久,但皇上登基已有半月,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和这贱人新仇旧恨一起算的,只可惜。”仇真略显遗憾道:“只可惜不能亲手宰了那贱人,为我父亲报仇雪恨!”“唉!”刘基重重叹了一口气道:“可能要让仇兄你失望了,这能在宫中活下来的妃嫔,哪个不是八面玲珑,老狐狸一般狡猾,据我所知,这姓郑的贱妇早就借新皇登基之事,见风使舵,还进献了八名美女给皇上,搞得皇上无心朝政,整日沉醉在夜夜笙歌里,这身子骨早就萎靡不堪,哪有心思找她算账?”“哈哈哈哈好好好!”仇真听了刘基的话,不怒反笑,抚手拍掌连道三声好:“这样一来,我便有机会亲手报这杀父之仇了!”仇真从牙缝中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这句话,眼中杀意毕露无遗,看得刘基也不禁恶寒,仿佛不认识了眼前之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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