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君青蓝第一次以原告的身份参与到案件当中。
从前,她作为仵作来为案子举证,每每听到衙役们齐声呐喊威武的时候,心底里藏着最多的是对案情即将明朗时的兴奋。
但今日,作为原告,她跪在众目睽睽之下,再来听着堂威时却是全然不同的心境,有那么一丝不安,也带着对未知的忐忑。若是百姓的话,或许还会有那么几分恐惧吧。
这并不是个让人愉悦的所在,但却是她如今唯一的选择。
“堂下之人,报上名姓。”大理寺卿一张面孔阴沉的瞧着下方,眼底无半分波动。他自然认得君青蓝,然而审案便得有个审案的样子。所有程序当然得遵守。
“民女君青蓝……叩见大人。”对于自己的称呼,君青蓝很是纠结了一会,最终选择了民女两个字。如今似乎只有这两个字才最符合她的身份,总得慢慢学着习惯。
不习惯的又何止她一人?乍然听她自称民女,连大理寺卿的眼皮子都跳了一跳。良久,方才能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肌肉没有发生什么大的变化。
“你今日所告何事,还不细细讲来?”
君青蓝答一声是,这才缓缓抬起头来。
“民女前日上香归家途中,走至大兴市时,瞧见有马车侧翻,一妇人当街便要生产。民女有心上前帮忙,不成想忽然被一股奇异的气味迷倒掳走,历尽艰辛,方才得以重见天日。民妇并不曾与人结怨,与那马车中即将生产的妇人也素不相识。故而,民妇有理由相信,这一次强掳事件是一次性质极其恶劣的预谋犯罪,并将直接影响到燕京城百姓的安危。故而,恳请大人能够彻查此事,将贼匪抓获,以保百姓安危。”
那日在大兴市马车侧翻,跌落的孕妇当街发动生产的事情并不是秘密。瞧见的百姓极多,早就传的沸沸扬扬。众人正在七嘴八舌讨论的时候,那妇人的家人将她架上马车离开,事情便就此终结。哪里想到君青蓝居然在那时也被掳走?听她的意思,掳走她的竟是那当街生产妇人的家人?这又是什么道理?
“君青蓝,本官且问你。你是何时被掳走,又是何时返回?”
“强掳之事发生于前日午时之前,民女于昨日辰时返回府中。前后不足一日。回府后,感此事严峻,便立刻前往京兆尹递了状子。”
“君青蓝,你语焉不详,叫本官如何相信你所言之事?”大理寺卿捋着胡子说道:“那日马车侧翻之事,本官亦有所耳闻。但并无人事伤害,也不曾造成长时间的拥堵。既然你说马车中人大费周章将你掳走,怎会在短时内将你放回?你前后不能自圆其说,本官如今有理由怀疑你所言并非事实。”
“大人且听民女细说。”君青蓝早料到大理寺卿会如此回话,并不急恼。不慌不忙说道:“民女之所以能够逃脱并非贼人良心发现将民女释放,而是民女被人搭救。”
她吸了口气:“昨日下午民妇所中迷药缓解之后,发现所在之处,是极其富丽堂皇的一处贵人宅邸。民女醒来时,屋中有一男一女在谈话。从他们言谈之间,民女能够判断出,那女子便是那宅子的主人,男子是她府中得宠的伶人。而那男子正是本次强掳之事的幕后主使。”
大理寺卿眸色一凝,心中却陡然生出几分惊骇。他在燕京城位高权重,自然比寻常百姓要见多识广。在君青蓝话音才落那一刻,他脑中便将符合她描述条件,有华贵府邸,自己独立做主,还能养了许多伶人男宠的女人过了一遍。想来想去,似乎也没有几个,那呼之欲出的女子身份,几乎惊出了他一身的冷汗。
他忍不住瞧一眼苗有信,这时候对他几乎更加怨恨。你可真真是给大家找了个好事呐!
听说她就在你们府里住着,这事情怎么也不早点打个招呼?
然而,苗有信站的笔直。眼观鼻,鼻观口,口问心。满面的坦荡,叫大理寺卿的一腔子怨恨无处发泄。观其眼色,似带着几分惊异。
莫非这事情……他也不知?
“你说你听到了那一对男女的对话,听到了什么?”
“他们在谈论为何要将我强掳回府中去。在他们交谈之时,那伶人男子始终在抚琴,我正欲细听,他曲调忽变我立刻就失去了意识。我早年曾在一本旧案集录中瞧见过,有的人能借用音律控制人的心神,伤人于无形。我想,那男子那时就是用的这种手法,因不欲叫我听到他们谈话的内容,才以音律叫我晕倒。而等我再度醒来之时,却又被转移到了另一个地方。”
“哦?”大理寺卿眉峰一挑,万没想到事情居然这样的跌宕起伏。
瞧一瞧衙门前听审的百姓,一个个满目的兴味就知道他们也同自己一样,觉得这案子实在有些光怪陆离。语气说是在听案子,不如说是在听书。
他不由深深瞧向了君青蓝,你说这些话的时候,是认真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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