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竞在医院修养的过程中,所有前来探视的人都被登记搜身,他如今算是滨海名流,是位高权重的政治人物,又刚刚遭遇刺杀,因此没有人对这过分谨慎的搜身要求提出异议。市政厅的,共荣协会的,报社的,形形色色的人来来往往,偏偏没有谈竞想见的人。他已经从医生处得知自己昏迷两周的消息,又听了藤井寿那番鬼话,不免心急如焚,偏偏又被困在病房这一方寸之地,和外界切断了一切联系。
他知道自己被怀疑了,因为那些形形色色的探视者中,并没有领事馆的人,就连同他交情还算不错的田中都没有出现。左伯鹰趁他意识不清时提问的问题让他觉得紧张,在他的记忆里,好像曾经将“谭”这个字说出口过,偏偏意识混乱,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他期盼的人在他苏醒一周半以后姗姗来迟,经过一道又一道的搜身程序后,葛三爷终于在谈竞床边的沙发上坐下来,神情悠然地翘起二郎腿:“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谈会长。”
谈竞点了一下头,道:“三爷别来无恙?”
“托福,一切都好。”葛三爷笑眯眯地向他拱手,“老婆没有戴绿帽子,孩子没有被人拐跑,底下的兄弟们么,暂时也没有要造反推翻我的意思。”
他在含混地暗示小野美黛已经安全脱身,他们协作偷出来地密码本也已经平安送回后方。谈竞听懂了这些潜台词,松了口气,笑道:“看来我只能祝您财源广进了。”
“财源么,马马虎虎,还算凑合。”三爷道,“横竖还没有饿死。”
谈竞躺在床上,沉沉笑了一声,又牵动了伤口,倒吸一口凉气。
“听说谈会长的伤是被领事馆的小野秘书打的。”葛三爷向他靠近了一点,扶着谈竞的病床,面上却啧啧啧地摇头叹息,“真是出人意料,我还以为你们俩是一对儿。”
谈竞跟着叹气:“如果她清白,那我们俩的确应该是一对。”
葛三爷哈地笑起来:“你看女人的眼光着实不怎么好,我在花边小报上看过你上一个女人……是死了吗,再也没听过消息了。”
他说的是于芳菲,谈竞沉默下来,并且将头扭过去。金贤振的遗体被小野美黛想办法弄了出来,谈竞找了个地方,勉强给他弄了一个没有墓碑的坟,人死如灯灭,这个坟只不过是让活人心里有点安慰罢了。
而于芳菲则彻底消失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但谈竞没有再费心寻找她的下落,金贤振应该会将她安排的很好,才会做出最后赴死的举动。
“我说错话了,给你赔罪,会长大人别不高兴。”葛三爷一只手动了动,滑进被子里,捋开了谈竞的一只手,在上面一笔一划地写了一个“爱”字,同时口中道,“以谈会长的身份地位,女人还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你要是不嫌弃,这事儿就包在兄弟身上,保管你满意。”
爱云馆,卫婕翎!谈竞转过头,警惕地看着葛三爷:“我还真不知道三爷也做皮条生意。”
“嗨,哪能算是生意呢,礼物,充其量是个礼物。”葛三爷道,“不想要你也可以不要嘛。”
谈竞默了默,忽然讽笑了一下:“三爷前不久,应该是见过我们警察署左伯鹰署长了吧,那你应该知道,我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你不害怕?”
为了以后考虑,他身边不能再出现一个有问题的人了。
葛三爷摊开手:“我行得正坐得端,有什么好怕的?还是说你在害怕,你心里有鬼?”
谈竞又把头扭过去,再不说话了。他在被子下面反握住葛三爷的手,在他掌心里写:山顶。
“我有没有鬼,自然有人会查。”他在查字上咬了重音,听起来好像发了怒,“至于女人,三爷还是留着自己享用吧,我知道滨海但凡有身份的人都有情妇,你可以给自己再添一房。”
葛三爷哈哈大笑,将手抽出来,在他被子上拍了拍:“谈会长干嘛生气呢?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嘛,我们是朋友,我当然不愿意看到谈会长有鬼了,你知道,咱们俩能交上朋友,那可不容易啊。”
他说着,又拍了拍谈竞的被子,起身告辞。等候在外的医生护士们蜂涌进来,掀开被子为谈竞换药,检查伤口。一名护士自然而然地在谈竞胳膊上捏了一遍,仿佛是在检查他是否因长时间卧床而肌肉萎缩,但她的手却不着痕迹地从谈竞掌心里划了过去,然后又开始捏他的双腿,甚至还将手伸到他身体下面摸了摸。
那是被葛三爷握过的手。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