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煜住在护士站左边第一间病房。

偌大的房间里只放了一张病床,床上空空如也楚煜不在显得格外空旷。

“别的病房不这样。”楚兮将门完全推开,边往里走边给吴缺缺解释:“要不然,家属会投诉我们的。楚煜喜欢这样,他恨不得连这床也一起扔出去。”

这个房间的视野很好,从落地窗望出去,楼下是四通八达的道路,路上的车辆井然有序的行驶着,像流水线上正在被生产的玩具。

“估计又去楼下哪个角落里发呆去了,本来就是个敏感脆弱的人,生病后越发的矫情了。”楚兮嘴上嫌弃这个又是倒霉蛋又是矫情的哥哥,神情里却全是怜惜爱护。

“那下楼去看看吧。”吴缺缺说。

这里的环境要比公立医院宽敞幽静些,休息活动区差不多是个小公园的规模。

这里的人没有吴缺缺先前想象中的那么少,或许是因为每位病人旁边都围着好几个人在照看,才显得人多。

天下病容大多相似,最初的震惊不敢置信已在各种治疗中慢慢接受,被痛苦折磨的、为金钱犯愁的、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各种情绪混淆在心里,呈现在脸上的却多是大同小异的呆滞麻木。

“有时候我觉得我跟我哥的性格生反了。”她们没有特意去寻找,就在活动区信步:“秋天吹个凉风,他能伤感大半天路边见到个乞丐,他也能落一两滴眼泪要是有人跟他说自己过的不好,他恨不得全副身家都给了别人。”

“他是天性善良。”

楚兮摇头:“这是智障。我倒不是在意,他被骗的那几个钱,比起那些只知道把钱花在蛇精脸身上的,至少他有时候还能走上狗屎运,真的帮到那么一两个真正有需要的人。我生气的是他永远不放过自己。”

“什么意思?”吴缺缺摊开手掌,让阳光从自己手心里掠过。

她们从住院部出来,走在一条长长的林荫道上,两旁树荫浓密,青石上光影斑驳,风和阳光都已经被洗练不再燥热。

“这世界上不幸福的人那么多,每个他都想管,搞得全世界好像都是他的责任一样……。”

楚兮停了下来。

吴缺缺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前面不远处的石椅上,坐着一个人。

那人和别的病人不一样,没有穿病号服,这样的三伏天,还是穿着黑色衬衫,熨帖的西裤,后脑勺枕在椅背沿上,仰着脑袋,闭着眼睛,阳光正好透过树叶间隙落在他长而浓密的睫毛上,跳跃。一条大长腿尽量舒展的放在青石道上,另一条随意的搭在上面。

“诺!”楚兮朝那人一抬下巴:“就是这货了。”

她走过去轻轻碰了碰那人的脚:“不知道自己腿长啊,挡道啦!怎么又自己一个人坐在这里?”

楚煜下意识的把长腿一收,直起脑袋,伸手挡在眼前,等眼睛慢慢适应了光亮,他从指缝间看到楚兮和她旁边一个陌生女孩。

他见鬼似得突然跳起来,一把抓住楚兮的肩膀,将她往自己怀里扣,低头附耳质问楚兮:“那小老头,还真让你给带了个相亲对象来?我一个病人还相什么亲,你们这样我很尴尬的啊,你快带把人带走,干嘛要戏弄人家好好的一小姑娘呢。”

“那你们干嘛要说起相亲的事来?”楚兮不知道楚煜和楚国运之间又发生了什么智障事情,就趁机探听一下。

“不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么指造血干细胞,楚姥爷每天急得跟什么似得,我就安慰他顺其自然就好了。要实在不行,等我快不行的时候,找个人来结婚,冲冲喜说不定就好了呢。我特么就是一句玩笑话,是个人都听得出是句玩笑话吧。你们居然真的找个人来,我真的是想死了。”

他知道因为自己的病,楚姥爷和楚兮已经无所不用其极,但做出这样荒诞愚蠢的事来,他还是替他们感到羞愧,可一想到他们之所以会这样全是因为自己,他又深深的自责,为楚姥爷、为楚兮、为这陌生的姑娘。

楚兮听完在他怀里笑岔了气,等她笑够后才低声对楚煜说:“你好好看看人家是需要相亲的人么?是我朋友带过来看你啦,真是想的美。”楚兮一弯腰从楚煜的臂弯里溜了出来。

“缺缺,这是我哥楚煜。”楚兮向他们正式介绍彼此:“这是……我朋友吴缺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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