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晚九岁那年大病初愈,在府中憋了几个月,苦苦哀求了慕宁好几日,他才勉强同意带她上街,她好不容易出府一次,自然是哪里热闹就往哪里钻,直到现在她还记得,那时正值隆冬,刺骨的寒风包裹着整座鹿城。
回雪身上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衣裙,脏的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四肢都绑着铁链,手腕脚踝处皆被磨破了皮,又红又肿,整个人瘦骨嶙峋,小脸也脏兮兮的,眼窝深陷,双唇干裂,唯独那双眸子,清澈倔强。
人贩子手中浸了盐水的鞭子狠狠抽在她瘦弱的身骨上,可她仍旧瞋目切齿的瞪着人贩子,被打的遍体鳞伤也不肯哼一声。
因着嫉恶如仇行事冲动,回雪不知被玉大哥说过多少次,可这么多年也没见她改掉几分。自那次李美人事件之后,慕晚终于意识到回雪这样的性子,不能在后宫长留,后来钟衍对她愈发地好,她便趁机教唆钟衍定下了回雪与流风的婚事。
说起来其实她已有一年未见过回雪了,一年前回雪与流风成婚后便跟着玉大哥回药王谷去了。也不知为何会在一月前的封后大典那日赶回来。
“小姐,你有没有好一点,奴婢做了你最喜欢的莲子羹”
涵香端着一碗莲子羹蹦蹦跳跳走了进来,碧色上裳藕粉色襦裙,像一朵未完全绽放的花骨朵,垂挂髻上缀着的粉色流苏随着她的步伐晃啊晃,整个人看上去俏皮又灵动。
慕玄见她进来,眸光一暗,默不作声的朝慕晚拱了拱手便退了出去。
慕晚眼睁睁看着涵香歪成月牙的双眸渐渐黯淡,向上勾起的唇角缓缓垮下去,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涵香泪眼汪汪的看向了慕晚,眼眶渐渐泛红。
见慕晚点头,她立刻放下莲子羹追了出去。回雪盯着门口瞧了半晌,扭过头问道:“小姐,你都告诉慕玄了?”
“纸包不住火,这事儿他总会知道的,慕玄,他总要做一个选择,无论如何也逃不开的,”说着,慕晚动动身子重新躺回被窝,闭上眸子淡淡地道:“而她,从一开始就应该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
回雪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轻而又轻的叹了口气,“要变天了……”
慕宁已死,慕贵妃却还是慕贵妃,这一点让后宫众妃嫔大失所望。
自慕晚替钟衍换血解毒之后,长乐殿渐渐从昔日的门庭若市变得清冷至极。
近一月来钟衍夜夜宿于莫许的凤翕宫,二人如胶似漆。钟衍赐予凤翕宫的赏赐花样百出,日日不间断。人人都说皇后娘娘真可谓是集三千宠爱于一身,比当年揽尽帝宠的贵妃娘娘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派人刺杀慕晚一事,就好似从未发生过一般。
对于已无后台且帝宠不再的贵妃娘娘,众人都心照不宣的缄口不提。
慕晚看上去虽与往日并无不同,只是绿萝却发现她发呆的时间越来越长,往往在窗下的贵妃榻上一坐就是一整日。
很快便到了家家户户团圆祭月的仲秋。
按理皇后入主后宫,今年的仲秋该设国宴祭月,只是不知为何仲秋这日宫里并未有任何大张旗鼓宴请百官祭月的意思。慕晚穿着九层的皇贵妃朝服呆呆地坐在贵妃榻上,被髻上的黄金头面压的脖子都酸了。
临近午时,绿萝才推开殿门行至慕晚身侧福身说道:“娘娘,涵香去问过了,说是今日酉时在迎凤楼祭月,家宴。”
慕晚略略抬了下眼皮,“家宴?”
绿萝点头,“奴婢方才还听见涵香说誉王殿下不知因何在嘉福殿外跪了两天两夜,昨儿个半夜晕倒才被流风大人送回王府的,许是因着这事儿,陛下今日才只设了家宴。”
慕晚只哦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绿萝等了片刻不见她出声,招手将绫兰唤上前,二人刚欲伸手,慕晚往后偏了偏头,不解的瞧着她们。
绿萝福了福身,“奴婢们替娘娘换衣裳。”
“为什么要换衣裳?”慕晚皱着脸往后挪了挪,黑白分明眸瞪着二人滴溜溜地转,眸中写满了换衣裳好麻烦我一定要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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