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许下意识的抬眸看他,见他清冷的面容一派淡然,漆黑的墨瞳也恢复了往常的波澜不惊,自进宫以来,她看过他最多的,便是此刻模样,仿佛落于冬日枯树枝头的一团碎雪,遥远,冰冷。

再想起方才他眸中温情满满的宠溺,莫许心中积压了许久的怨恨猝不及防地升腾,如同跗骨之蛆般附着在心头,再也挥之不去。

她勉力压制着心头的愤怒,端着亲切的笑,握住慕晚的胳膊将她从钟衍怀中拉了出来。

慕晚在酒气的催动下,意识涣散,四肢发软,根本不听自己使唤,只能任由莫许扶起她往前走。

绫兰和连翘原本要上前扶慕晚,却被春棠和她身侧的宫女给不动声色地挡了回去,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莫许扶起她。

慕晚晕晕乎乎的,只觉得眼中看到的所有人和物都变成了两个,不停的晃啊晃,她的身子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左摇右晃。晃着晃着,扶着她的手一松,她失去支撑,猛地朝前一扑,结结实实的摔到了地上。

这一下摔的委实太过结实,声响极大,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连翘见慕晚摔倒,气急之下头脑一热狠狠踹了挡在她身前的春棠一脚,春棠哎呦一声弯腰去摸被踢到的小腿,连翘趁机推开她两三步跑到慕晚身边扶起了她。谁都没有看见,她扶起慕晚的时候,从袖中摸出一根银针扎在了慕晚手腕上。

钻心的痛让慕晚蓦地清醒了几分,她不动声色地握住连翘手中的银针,将手缩在广袖之中,捏着银针在手臂上狠狠的划了一下,玉白的肌肤顿时沁出了一排细细的血珠。

一旁的长公主瞧见如此场景,面色也阴沉了下来,想起身,奈何身子太重行动不方便,只好扭头问道:“怎么回事?”

莫许恍若被惊到了似得,拿手帕捂着唇,惊慌失措地上前一边伸手欲要扶慕晚,一边说道:“妹妹实在醉的厉害,本宫一时不慎竟被她甩开了,都怪本宫,妹妹,你可还好?可有伤到哪里?”

慕晚靠在连翘身上,已恢复了几分神智,先前醉酒迷离的眸也清明了几分,听见莫许的话,抿了抿唇,刚要开口,却被打断了。

“皇后娘娘今日真是叫本王大开眼界,楚国第一才女,原来也不过如此!”

钟誉一步步走过来,墨衣裹身,看向莫许时双眸暗沉,厌恶之情毫不掩饰,面色凛冽如冰,整个人仍旧犹如一把锋芒毕露的绝世好剑,闪动着慑人的寒光。

莫许面色顿时青了,怔了怔,才堪堪回神,“殿下这话是何意思?莫不是要冤枉本宫是有意如此?”

钟誉死死的看着她,因为极怒反而笑了起来,沙场之中磨砺出那种震慑千军万马的气势让人忍不住发颤,他诡谲的视线像是毒蛇一般,缠绕在莫许身上,绕的她手脚冰凉,半晌,他才说道:“是不是有意你自己心知肚明,不必跟本王装腔作势,本王从来不吃这一套。”

一直默不作声的钟衍忽然开口,眉宇微蹙,墨瞳定定的看着钟誉,不怒自威,“你便是这么与你皇嫂说话的吗?看来是在军营待的太久,连最基本的规矩都忘了,既如此,从今日起你也不必再回军营了,就留在鹿城好好学一学规矩礼仪。”

钟衍此言一出,莫许得意洋洋的看着钟誉,口中却轻轻柔柔说道:“陛下莫要动怒,殿下毕竟年轻,心直口快也有情可原,只要殿下以后能改过便是极好的。”

钟衍不为所动,“今日他敢对皇后不敬,明日便敢对朕不敬,如此行径怎可姑息,多寿,收了誉王的虎符,传朕旨意,遣方统领择日携虎符去江城驻守。”

多寿懵了,“啊?”

如意长公主在听见钟衍责难钟誉时便坐不住了,由侍从扶着挪过来,俯身劝慰,“陛下,誉王今日醉酒冲撞了皇后娘娘是不对,陛下能否看在他初犯的份上网开一面?”

钟衍淡淡开口,“君无戏言。”

如意长公主急了,“就因着誉王冲撞了皇后娘娘两句便收了他的虎符兵权,陛下这么做,不怕楚国将士寒心吗?”

钟衍依旧淡淡开口,“皇姐也说了,是楚国的将士,而不是誉王的将士。”

长公主蓦地噎住了,知道自己方才情急之下说了不妥的话,看向了一旁的钟誉,眉头紧紧蹙着。

钟誉将视线从钟衍身上渐渐移到慕晚身上,唇边忽然勾出了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他蓦地抱拳跪在钟衍的案几前,朗声道:“无论是收兵权或是收虎符,亦或是不当这个王爷,臣弟都不在乎,臣弟只求陛下允诺臣弟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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