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昭坐上马车,匆匆回府,见范老爷神色严峻,吃了一惊。范老爷不说话,转身走向后堂。范昭纳闷,紧跟着范老爷。二人走进后堂的一间小屋,一个清丽女孩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气息微弱。
范昭心里惊疑,范老爷道:“她就是富丽画舫的小娘梅儿。刁县令真够狠毒的,晚上把人送来时没有异状,过了一阵子忽然口吐鲜血,昏迷不醒。我差人去请周大夫,不巧周大夫给县衙的贾师爷请去喝酒了,喝得酩酊大醉,今日午时才醒了过来。所幸昨晚有高人截住梅儿的血脉,减缓血液流动,延迟毒性发作,否则梅儿早已死了。下午,周大夫赶来诊治,说梅儿中了鹤顶红和番木鳖的混合之毒,两种毒性互相牵制,十分难解,又兼和在人参汤中,催血补气,渐入骨髓,是慢死下毒之法。”范昭心中悲愤,道:“梅儿和姓刁的无冤无仇,这狗官怎地非要置梅儿于死地?”范老爷轻叹一声,道:“树大招风,这梅儿若是死了,便是我范某人的缘故。”
范昭不解,望着范老爷。范老爷又说:“自古皇权不下县。江阴各乡绅以爹为首,凡乡里事务,无论巨细,均要与爹商量处置。爹不胜其烦,但是碍于乡邻情面,又不得不出面。好在江阴忠义之地,富裕之乡,也没有什么大难事,家家户户安居乐业。只是县官因此断了财路,爹便成了江阴县令的眼中钉了。刁县令设下这条毒计,为的是抓住范家的把柄,好为他敛财之用。”范昭怒道:“我这就去县衙,痛骂这狗官。”范老爷拦住范昭道:“不可。昭儿,自古富不与官斗。真要和贪官斗,也要斗智,不可斗勇。你这一去,正中刁县令的圈套。”范昭道:“难道就这样看着这狗官白白害人性命不成?”范老爷一摆手,道:“小不忍则乱大谋,让我想想。”
忽见许叔走了进来,说:“老爷,少爷,外面传言,说刁县令推举少爷为本县孝廉,已获朝廷恩准。现在,乡亲们议论纷纷。”范昭骂道:“这个狗官,说好要我保密,自己却传了出去。”范老爷嘿嘿一笑,道:“高,实在是高,梅儿要是真死了,范家有理也说不清了。”
周大夫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坐在床边,将药勺放在梅儿嘴边。梅儿不张口,汤药喂不进去。范昭道:“以针炙其迎香、地仓、承浆可开其口,以针炙其天枢、水分、中极、神厥可蠕动肠胃。”周大夫道:“少爷精通医理,若要畅通肠胃,还要针炙足三里、中脘、内关等穴位,请少爷施针。”范昭一摇头,说:“我不会,还请周大夫施针。”周大夫道:“女子诸多穴位,老朽下不得手。”范昭道:“医者父母心,望先生菩萨心肠,慈悲医治。”
周大夫犹自踌躇,忽听“我来”二字,大家随声一看,却是一莲师太。一莲师太拿起十三根银针,扎在梅儿头、胸、腹、手、足上,梅儿嘴儿微微张开,周大夫将药汤缓缓喂了下去。大约用了半柱香,周大夫喂完药汤,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范昭问:“周大夫,梅儿可有救?”周大夫一摇头,道:“施药太晚,只能看梅儿造化了。”一莲师太道:“大夫,求你一定要救活这孩子。”周大夫道:“药医不死人,梅儿若是不想死,就能出现奇迹。”范昭又问:“先生何出此言?”周大夫道:“人于弥留之际,元气游于太虚,若人有心愿未了,则元气不散,生机存也。梅儿去留,在她自己一念之间。”
一莲师太目注梅儿,忽然滚下两颗珠泪,转身离去。范老爷见范昭疑惑,便道:“一莲师太化缘到此,爹准备在青阳镇新建范氏宗祠,把幽园新建成观音庵,赠与师太。”范昭道:“梅儿之事就这样算了?”范老爷想了想,面上浮现一丝笑意,道:“此事不难,只是还需周先生帮忙。昭儿,明儿你可以去刁县令府上痛骂狗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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