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淡淡道:“当真。”

我狠狠咬下嘴唇,吃痛,不是梦,于是转身施展轻功便逃,余光瞥见身上披风的猩红色滚边,当真刺眼得紧。

我之前虽未曾见过他的身手,但心里总盼着他是个一等一的绝世高手,不料美梦成真,因而被他追赶上时全不感到意外,竟还恬然为他的身手倾倒了片刻。

可我心里还是恨的,觉得自己猪油蒙了心、狂沙迷了眼,蠢得无可救药。

他立定我面前,身姿欣长,面色悠然。

我心中叹了声:“罢了。”任他夺去善水剑,封住我穴道。

他们没杀我,却将我装在一只大口袋里抬在肩上带走了。

催眉被留在了田地里,过个把时辰他身上的穴道便可自行解开。只盼他醒来后机灵些,速速回逍遥请师父、师兄下山救我,万万不可独自一人前来寻我,否则我只怕是等成灰也等不到他来了。

催眉说乌鲟帮的人能在水下憋气好几炷香的功夫,我本来只当是他们为自吹自擂而散在江湖上的谣言,不想今日却当真领略了。我困在袋中,目不视物,但耳畔听见浪花声,又感到袋中灌了些水进来,便知到水上了。身下有一双手托住了我,稳稳地踏水前行。

我在袋中艰难地挪动身体,不愿那手触到不该触的地方,忽听身旁一个声音,道:“将她置于我的舟上来罢。”

我从口袋中听来,那声音好似装在一只罐中,低沉遥远。原来莫桓也在。

乌鲟帮的人很听他的话,立马将我往舟上扔去。

我没落在船板上,却落在一双臂膀中。那臂膀轻轻将我放下,直等我脑袋靠上船板才一声不吭地撤去。

我的心没跟着我上这小舟,还兀自在水上漂浮,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

他方才点穴封了我内气,却没束缚我四肢,于是我伸手取了支头上的簪子,偷偷在口袋上破了个眼儿,悄悄朝外瞧去。

水上空空荡荡,没有其他舟船,也不见踏水之人,只偶尔从水底冒起几个泡。我这才想起催眉的话,惊觉乌鲟帮的人都潜于水下。

我是山里长大的,会爬树挖洞,却丝毫不识水性,也不曾乘过舟船,这头一回漂在水上,只觉头晕目眩,胃中世界天旋地转,一股劲儿直冲口鼻,几乎就要吐了出来。

倘若吐在袋中,那污秽之物定会纠缠于发丝、衣衫间,且还馊臭难闻,叫我一个姑娘家的脸往哪儿搁?于是我咬紧牙关,不断地咽唾沫,强忍着不让自己吐出来。好在忍了不多时,小舟停住了。

一只手伸上来,鲁莽地拎起我。

我听见莫桓说:“我来罢。”

“这怎么行,不敢劳烦莫大侠。”

他还是那句:“我来罢。”

于是,我落在了他的肩头。

指尖触及他肩上分明的骨骼时,我的心又十分不知耻地热了。一画你这小妮子当真颜厚无双,日后行走江湖断不可说是逍遥人,免得有辱师门。

我从袋上的洞眼往外看,原来我们下了小舟,又上了大船。

这船大如一座漂在海上的小岛,十分稳健。我松了口气,总算不会吐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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