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我自客栈房间里醒来,见窗外有耀白光亮,又闻到门缝里飘进来的饭菜香气,料想自己一觉睡到了正午。倒是很久没睡过这样一个踏实觉了。
我起身洗漱,篦头,编发,仔细挑选了一根白玉簪子,又换了身干净衣裳。那簪子自下山时便塞在包袱里,是我顶爱的一根,不过总不得机会带,平日里随手插一根银簪便是,就算是木簪子也能打发,江湖儿女佩那些精巧易碎的劳什子玩意儿委实累赘得很。
之前与古墨在一起时,总想着要戴这玉簪子,却每每头天睡前想好,第二日晨起又忘了。今日忽而记起它来,觉得从前总想要挑日子来戴它根本就是作茧自缚,其实哪里是什么贵重东西,哪里值得这般小心翼翼?
那套衣服,也是山上带下来的。逍遥人皆衣白,我也只有白色行头。哪日无事要差催眉去替我选几匹鲜亮绸缎,扯几身五彩的新衣衫。
我还从不知道自己穿红戴绿是幅什么模样。阿依仙总是穿得如一道彩虹似的,虽看久了令人眼花,但也确实衬得她明媚娇艳。
楼下,跑堂的小二正腿脚飞快地穿梭于后厨与前厅,满桌的喷香饭菜转眼便置齐了。
催眉正守着一桌饭菜,不住地挥袖扑赶蝇虫。
我扶着栏杆缓缓下楼,对那傻小子笑道:“你赶什么呢?大冷的天气,哪来的苍蝇?”
催眉笑呵呵地抬头道:“您醒了啊。谁知道有没有苍蝇呢,我这么赶着才放心,不然这满桌饭菜您还没吃上一口,倒让那恼人的飞虫先饱餐了一顿。”
我心头着实感动,眼眶不由得一酸,连忙笑道:“好了好了,不必挥了,快坐下吃吧,饭菜都凉了。”
头顶的木梯吱呀响起,自由懒散的人比我起得还晚。
秦尚睡眼惺忪地朝我看来,绵软地挥挥手,嘴角的笑意似乎也没完全清醒,是似笑非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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