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的宫殿带着沉淀了数百年的威严朱红漆门一扇扇背后都是一场过往,随着新主入主一切翻新,洗去前尘老瓶新酒陈韵中透着生机。
黄道吉日,秀女入宫,一辆辆青罗马车送来了京中入选的近五十位少女身份最高的是刚刚告老请辞的相国家的小孙女苏染染身份最低的是代代降爵袭爵后已经是平民的路昭蔻儿父亲五品,兄长四品,夹在里头不高不低,排队列而进时也无特殊,只是到了她们暂居的分兰殿时司设分派厢房时眼睛不眨一下就把采光最好位置最佳的大厢房分给了蔻儿,其次才是苏染染等人。
一列列少女未曾有任何不满的表现都是低眉顺眼接受了这个分派等到她们认了认分给自己的房间后宫正带着典正前来给少女们讲规矩。
宫正是位年近三十的严肃女官她严厉地看着少女们让身旁的典正一条条规矩大声背出只在最后说道:“诸位姑娘在宫中期间一切按着宫规行事,如有违背,严惩不贷!还望诸位姑娘们严以自守,勿要犯错。姑娘们尚未入选,按理说还是你们家的人,如果犯了大错,宫规处罚过后,这份罪还要你们家要一同承受。其中轻重,诸位自己掂量。”
宫正视线扫过廊下拥挤在一起站着的少女们,缓了缓口吻:“三日后初选,诸位姑娘们这几天好好休息,准备待选。”
“宫正,可是我们身边的侍女都没有,这一些生活上的事情……”一个圆脸的少女怯怯说道。
宫正颔首:“诸位姑娘勿用担心,身边使唤的宫女马上就会分发给诸位姑娘,每人一位,会照顾姑娘们的生活起居。”
简单的一番随着分发宫女结束,蔻儿回到给她分配的大厢房时,里面已经有一个高挑纤瘦的湖蓝色衫裙的宫女在候着了,蔻儿一跨进门,那女子上前来行了一礼:“见过姑娘,奴婢京香,在您大选期间服侍您。”
“京香?”蔻儿一愣,她隐隐约约记得听花香说过,和她们一起的还有个京香,审问消息就是从她那里得来的。眼前这个女子,难得说……
一见蔻儿脸上有一丝惊异,京香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她默默点了点头,对蔻儿露出一个僵硬的笑。
分到身边来的宫女是个暗卫,蔻儿眨了眨眼,依稀觉着她的此行可能已经被打点好了。这些打点自然不是哥哥,却是新帝。
这位陛下还真是……细心。
蔻儿第二次对尚未见面的陛下留下了一个感观不错的印象。
初入宫中,许多事情都不知道,虽然花香曾说起过一些,但是都太飘忽,蔻儿秉着安全起见,入住之后直接不出门,厢房里布置精致,诸多物事,她想了想只选取了笔墨,坐在案前默写一些经文打发时间,外头几十个秀女,对她来说不太安全,老老实实待在房中才是最妥当的。
京香一言不发,只跟在蔻儿身侧添茶递水,不经意地观察着自己的新主人。
蔻儿静下心来也耐得住,清晨入宫忙了片刻后,她就坐在屋中写字,直到午膳时间都没有轻易跨出厢房半步。
外头有人过来过去的脚步,在她紧闭的房门外停顿逗留,这些声音都通过薄薄的门板传了进来,蔻儿听见了,只当不知,默默把写完了一页的纸放在旁边去等墨干,自己又沾了沾墨继续埋头默写。
京香在旁边研墨,视线落在门上,她顿了顿,低头看着恍若未知的蔻儿,掩去了眸中一丝深思。
房门紧闭的情况下,如果不是鼓足了勇气,没有谁会敲蔻儿的门,外头几个沉不住气的犹犹豫豫了半天,举起来的手还没有敲响蔻儿房门,忽然就听见了廊下有人走来,这一看,大惊失色,居然是被宫娥们簇拥着而来了一位丰韵妇人。
那妇人打扮简单,一身素麻染纱的鸦青裙子,头戴一对栾钗,除此之外别无妆点。她看起来三四十岁,圆脸盘丰润,嘴唇外嘟,瞧着慈眉善目格外和气。
虽看着和气,可那妇人一走进分兰殿,所遇宫女统统鞠躬问候,口喊“太妃”,这几个秀女自然知道,这位款款而来的妇人,就是执掌宫权的亭太妃。
她们慌忙行了个跪拜礼,口呼太妃。
亭太妃脚下一顿,视线扫过地上跪着的几个花枝招展的少女,侧了侧脸,和气的问着身边服侍的人:“她们堵着的这间厢房住的是方姑娘么?”
那宫女道:“禀太妃,是方姑娘。”
“哦,”亭太妃若有所思看着那几个少女,轻轻一叹,“身为将要帝选的秀女,行事鬼祟,忒不规矩,这几个就不用初选了,直接送出宫去。”
“太妃!”
几个少女都没有想到她们只是在方令蔻的门前站着还没有敲门就被用这种理由给送出了宫,未经过初选就以没有礼仪送回,这岂不是狠狠的一巴掌打在了她们脸上?
几个少女都吓软了身体跪在地上哭着哀求,亭太妃看起来是个温和的,做出的决定却没有更变的意思,她扔下对少女们的处罚后就扶着宫娥的手绕过少女们往前走,很快就有两个宫女前来强硬的给几个少女收拾了行囊迅速把人送出。
入宫不到几个时辰就这样被送出去,几个少女都六神不安,抱在一起哭着。
早在门口有些动静的时候,京香就静悄悄走到墙壁边侧耳倾听,片刻后,她走回到好奇的蔻儿身侧,低声道:“姑娘准备下,亭太妃要来见您。”
亭太妃?
蔻儿曾受过这位太妃的庇护,她心里对这位太妃多少抱有些好感,听闻是她来,心情倒也轻松,笑着问京香:“可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京香迟疑了下,低声迅速道:“姑娘一切按规矩来就行,亭太妃也只是太妃。”
这句提点刚开始蔻儿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宫娥敲响了她的门,京香开门迎进了一位和蔼客气的圆脸妇人后,她匆匆扫了眼亭太妃的眉目,低下头来屈膝行礼时,稍微懂了些。
亭太妃等蔻儿行了半礼,含笑令宫娥去扶:“方姑娘不必多礼,我来看看你,没得让你小人儿家家不安的。”
宫娥扶蔻儿,她记着京香刚说的,坚持行完了一礼。亭太妃只是太妃,这句话是告诉她,眼前的只是先帝妾,当不得大礼,她就屈膝欠身行了个礼,并未跪拜。
亭太妃对此并无察觉般,只笑着问:“这个厢房可干燥不潮?姑娘住着可好?缺什么了只管让宫女来说,我给你置办妥当,可不能委屈了我们方姑娘。”
这话一出,蔻儿更是别扭,她对这位亭太妃突然感觉到一丝违和,她对亭太妃的话只是依礼回答:“回太妃,一切都好。”
亭太妃上前拉着蔻儿的手,笑眯眯道:“多可人儿的小姑娘,我一见就喜欢,怨不得……方姑娘别和我生分,有什么只管来找我,我喜爱你这样的孩子,哪怕没事你也可以来由卢殿找我,说说话儿也好。毕竟你初来乍到的,有个人指点会好些。”
蔻儿嘴角微微牵了牵,这位亭太妃,就和罗太妃苏太妃一样,在拉拢她。这一点,她还是看得出来的。她忽然有些疑惑,这位亭太妃对她的态度不像是对一般秀女,加上之前的事,让她真的很难不起疑。
她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对这位太妃,索性就依着京香的话,依着规矩,不多说不多做,亭太妃说什么她只应着就是,别的一概假装没有听懂,做出一副害羞的模样。
说了片刻,也未曾从蔻儿口中得到一句准话,亭太妃嘴角的笑淡了淡,她道:“今天刚进宫,方姑娘怕是累了,我也不和你多说,反而打扰了你。只方姑娘记着,什么时候都可以来由卢殿找我。”
蔻儿屈了屈膝,送走了亭太妃后,京香重关了门,一大堆人一走,房间顿时空了起来。
她这时有些好奇,想了想问京香:“亭太妃此人……如何?”
她总觉着这位太妃和她想象中不太一样,虽然看起来是个和蔼的,但是总有些微妙的违和,让她心里提着。
京香一顿,低声道:“亭太妃无子无女并不受宠,陛下登基后能成为执掌宫权的太妃,姑娘想一想就知道,她……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的人。”
这么一说,蔻儿脑子一下子转过弯来。
一个能从先帝复杂的后宫中杀出一条生路来,新帝继位后能在太后不在宫中的时候掌管大部分宫权,这些无一不是在表明,这位亭太妃,并不是简单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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