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冰凉的雾气封锁长空,这夜晚显得有些艳丽,稀疏的星在天边,显得异常明亮,而且好像在晃动,忽远忽近。但群星的光芒又不是犹犹豫豫,有商量的,而是锋芒毕露,是让月亮的光辉都黯淡了的。天际下的城市一片寂静,暮鼓已经响过,街巷的门都是关闭了的。但在其中的几间屋子里依然亮着,灯烛的光里隐约还夹杂着舞女窈窕的身影,风吹过会带来悠扬的丝竹。这是盛世大唐的一个寻常的夜晚。管他什么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该辉煌的还是辉煌,该波澜壮阔的还是波澜壮阔,一样也不减少。不过这也不足以使人奇怪:沉醉昔日杭州的暖风和歌舞的人,又何曾会想起汴梁的壮阔。
生活在密不透风的城墙里的唐朝居民,因为这使人沉醉的春风,得以享受每一个安宁祥和的夜晚。又或者说,是托每天定时戒严的街道的福,还多亏了尽职尽责的巡夜的守夜人和训练有素的守备军,他们的生活一片祥和,小偷小摸之人和绿林好汉们,都只出现在遥远的荒郊野地,不轻易来拜访城里的居民。至于日常生活,按当地老百姓的话说,豪门世族自有要操心的事,礼乐教化,面圣陈词,疏通关系,这是生活,而且还有余力心系天下,上忧其君,下忧其民。布衣之家摆个烧饼摊,和卖炊饼的胡人邻居有说有笑,为儿女的婚事四处奔波,这何尝就没有意义。
生活至少到现在,是充满着华服和美女的乐趣的。对于豪门世族来说尤其如此。
所以人们往往会对潜藏了许久的祸端的前兆的细节,掉以轻心。在暗处,就有居心叵测之人开始有了一些微小的尝试。
两道敏捷,矫健的身影在城墙根下的阴影里埋伏了许久,直到报更人的声音远去,才身形一闪,跳上了房顶。看起来两个人都身手不凡,在屋脊上飞奔,只发出轻轻的鞋触碰瓦片的声音。沉睡中的屋主们,无人发觉,正有两个黑衣人正从他们头上越过屋脊与屋脊之间,一重重的琉璃顶,迅速逼近自己的目的地。
在一处偏殿门口,两道身影其中之一跳下来,在门缝之间窥伺。一只手扶着门扇,另一只手隐藏在腰间,在月光之下,属于锋利的武器的反光,清晰地透出来,闪着一股寒意。他无声无息地潜入房间。另一个人则在门口不远的拐角处,盯着这边的一切,面罩上方透出来的眼神狠毒而又警惕。
住在这间偏殿的是皇帝从民间接来的为国捐躯的大将军王海宾之子王忠嗣。据说他一腔为父报仇的志向,入宫以来熟读兵法,进步神速,深受赏识。这里是皇子们的寝宫,但依旧没有挡住两个黑衣人的入侵。
这时,屋里传来凄惨的尖叫声,转瞬间又平息下去。
又是一条人命。但屋外守着的黑衣人心里顿时一轻,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世上再无这个人了,历史即将改写。禁卫军马上就会赶来,不过那时他们已经离开,禁卫军们将看见一具尸体,然而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束手无策。明天,事情会传开,但过一阵就会像以往所有曾发生过的异闻一样,永远湮灭在时空里。
可事实很快就证明他高兴得太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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