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明与陈小梅对坐着,看着妻子睫毛搭成一排齐刷刷垂抚如燕羽,低头沉思默声不语。儿子则伏案铅笔素描,时高时低点头,犹如小鸡捉米,望向这边的目光似乎是为临摹风景。安逸地转向窗外,这次破产案,让他彻底告别主流城市,远离舒适区,逃离媒体的聚焦,这样也是一种保护亲人,不至于让父母也受牵连的最好方式。但他最终却还是像鸵鸟一样逃行了。

楚天明注视着逆行的远去的城市,河流,乡村,田园,人生起伏,让他百感交集。眼前晃动着过往影象,他建设棉毛厂时情景,他的人生初恋是从那个设计院招聘女服装表演设计师开始的,他原本是想将棉毛厂扩大成为服装厂,再进一步向火热的房地产分支装饰业进军,他的企图心太多,却能力有限,眼界不足。谁成想,一步错,步步错。

楚天明注视高铁窗外景色,他向上挥了个手臂想挥走他的思绪,脑海中却是挥之不去的家产被抢占的画面,时而又是面对破产案而导致上访人员的围击,面对劫持人质时的混乱,在他脑回路中,随着远行的动车奔涌。一个又一个疯狂的画面,那些失利的投资者们这些他认识或不认识的人,因愤怒而疯抢他的家产,搬光的房子,还好,这些场面也仅是自己独自承受,没有被亲人所见到。

中午刚才告别酒宴,他吃下的是猛药,是与往昔的绝别。离开一线去四五线城市,是自我惩罚,也是为自己再次创业寻契机,轻装告别昨天,也是为教育软弱的儿子,自己商业可以失败,可是儿子人生不能失败,对娇声惯养楚云浩拥有新的开始,人生考验,或许从现在刚刚开始。

或许,在云浩成人的某一天,他会意识到父亲的失败,与他或许是宝贵的人生经验财富,希望他能明白。

无助的人生,也只有自力者坚持跑完最初始阶段,他的人生机遇,或许才会显见。

楚天明现在面临是怎么样让一家三口过得更平和,在这儿无人认识的城市,从新开始也没什么不妥的。

妻子陈小梅用臂膀轻撞还在眯眼沉思的楚天明,一个修皮的苹果递给他,轻言:“天明,你还在想?该放下啦。”

楚天明将苹果咬了一口,“没,没有。”

云浩啃着半个苹果,含笑嘻嘻道,“妈,你猜我刚才在干嘛呢?”

陈小梅眼睛斜兜着儿子,扑哧一笑,玉指轻点云浩额头,柔言道:“你就自我放飞吧,我的小画神”

楚天明有些玩味的眼神瞅着老婆孩子娱情悦色的兴致,一颗还游荡的心才真正的安稳。

只见云浩从书包中取出几张画纸,自信地伸给陈小梅看,陈小梅乐呵呵接过那些铅笔画,上面是些图案勾勒图,对几张风景画,她其实也没看明白画了些什么,像山非山,像是树枝又像河流,搞得满脑子意识流似的。

一张侧脸侧眼人物画中,真真切切是看清,大波浪花卷头发下包裹着一排长睫毛,睫毛下是一个眯眼的侧脸图,这就是所谓的艺术。陈小梅的领悟力还是可以的,一瞬间她好似明白了,艺术其实就是将真实的事物虚幻化,让人沉入虚景,在非花非雾中寻找美感。

嘴里说着不错不错,又翻出最后一幅图,铅笔清晰地勾勒出半张沉思的脸和一只迷茫的眼神。

看完图后,腾出一只左手扶摩着儿子有些长的头发,这些天冷落了他,以至于这头发不会长的似荒草。想着去镇上第一件事便是剪头发了。低头注视儿子长长睫毛下期盼的神情,“儿子,你画的很好看哟。”再次轻抚摩儿子的后脑勺,“云浩,你可是让母亲明白了什么叫艺术。”

陈小梅又望向楚天明,赞许中带惊喜的神情道,“天明,你看看咱儿子笔下的他爸他妈,还像你我么?是否更有个性了?”

楚云浩小嘴一撇,不以为意道,“妈,我才发现您原来还自念哦,”他可想捉弄一下父母亲。“要知道,我画的可是女神男神。您说说看,妈敢承认你是女神么。”

陈小梅一时怒意渐起,假装生气,“你同学中,有这么跟长辈说话的么?”拿食指轻点儿子鼻子,“快说。”

“好啦,这不是蛮无聊么,我可不想跟无聊又自以为是的人呆一起。”说完连忙跑到车边,回头向父母亲招手,万泉市到了。

他们要从高铁站换乘长途大巴客运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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