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赵家的身世
老赵头儿在我刚进这个家门不久的时候,一边锄着地,一边看着前院儿范三弦儿家运气:“咱家早晚也要盖几间像样的房子,比他们家的还要高!”。公公是个言出必行的人,他一直在为盖房子而努力,捡了一溜儿十几米长的红砖垛,还有三五车石头。在这个小镇的中心,我们家的土地面积是最大的,院墙杖子的四面,两面是人家儿另外两面公公摆满了砖石,还在院子的前面盖了一溜儿煤棚子。老赵头儿每天起早贪黑的去车站捡煤,先是爬上车帮子,跳进车厢去扫煤,扫成堆装进篮子里拎下来倒在路基旁,攒多了用独轮车装上拉到路基下倒在地上,再攒成大堆儿用双轮车拉着运回家里的煤棚子里去……每天的收获是不少的,时间一长,那十几间煤棚子都是满满的。每天都会有人来买,公公老赵头儿就站在外面和人家讲价钱,再一个人过了戥子,钻进低矮的煤棚子里,把煤一锹一锹的铲出来装车。
那些个年,公公老赵头儿就是这样一边工作,一边捡煤,把六个儿女拉扯大的。赵鹏是老五,下边还有一个妹妹小梅在上高中。
那年冬天,下头场小青雪儿,天儿不咋冷,下完了就融化掉了。到了晚上又结成了冰,溜光溜光的地面上又落了一层雪,行人们都蹑着脚,不敢快走,车子也打滑儿。
那天公公卖了十吨煤,都是自己铲出来,又自己装车的。他从不用家里人帮忙儿,公公说:从咱这个院子里走出去的,都要干干净净的做个有用的人!一个没文化的老实人,用他一辈子的血汗养活了全家八口,终于在那个雪夜,倒在煤棚子里了。脑出血,两个小时以后,邻居范三弦儿发现了他,招呼了茫然不知、依旧坐在屋里织毛衣的婆婆,然后又自告奋勇的用推土的独轮车把公公推到了医院。当天夜里公公就没气儿了,而第二天刚好是赵鹏的生日,从那以后,赵鹏就再也没提过过生日。
当时大着肚子怀了五个月身孕的我,在似睡非睡的朦胧梦境里,接受了公公的嘱托:把没完成学业的小姑子供上大学,把家里的担子挑起来!
赵鹏上面还有个哥哥,三十好几了也没成个家,那些年尽干些风花雪月的事情被政府劳了改,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他。三个大姑姐都结婚了,只有这个老丫头小梅还小,上高三了,明年就要考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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