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同伴呢?”云蛰抚摸大白壮实的身体,皮毛柔顺而光滑,“可能你也和我一样,都被这个世界所遗弃,无奈而又可怜,但你却比我幸运,至少你还有小灰。”

白狼看着云蛰,黑亮的眼睛映着火光,闪闪发亮,它似乎很享受云蛰的抚摸,竟然翻个身,弯起腿,将肚皮露出来。

“想听我的故事么?”云蛰抬起头,月亮依旧,已上中天。一种从未有过的愤懑涌上心头,那是对前事的忧伤与不满。

“我的父亲叫秋怀远,官居中都宰。”云蛰缓缓的说道,又转过头,看着白狼,“中都宰知道么?负责商丘防卫,好大好大的官。”

白狼仍旧躺着,摇了摇耳朵。

“有一天夜里,月亮也是如此圆,父亲在月亮下与我告别,此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后来有人说,父亲与郯国大将乌桓战于祈水,误入乌桓埋伏,兵败被杀。”云蛰继续说着,眼睛里已有泪光闪过,“宋元公怪父亲轻敌冒进,丢失彭城,便削去他的爵位,没收全部家财。从此,我由一个公子变成乞丐,从商丘流落到安邑。”

云蛰还想继续说,但白狼已经闭上眼睛,似乎是睡着了。

“我的故事也许太心酸,连你也不忍听下去。”云蛰苦笑一声,将小狼抱进怀里,躺在地上。

“确实心酸,但我的身世也可怜,竟然阴差阳错寄宿到一个乞丐身上,不过你放心,有我帮你,你必不会一直当乞丐。”

“你闭嘴!”云蜇摇摇头,他觉得脑中这个自称为阿月的人不仅话多,而且烦。

“好吧,你觉得我烦,我便不再说话,我只看戏。”

……

清晨,天已明。

云蛰醒得很早。

因为他遇到了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这件事情让他非常后悔,后悔没有带上烤熟的野猪肉。现在觉得很饿,他原以为,一天就能走出这片树林……

“唉,赶路要紧,但是该如何走呢?”云蛰看着四周的荆棘和苍天大树,自言自语,“父亲说过,莽山之中,最怕的就是寻路而不得其踪,所以,于深山捕猎,必要有猎人带路。”

大白站起身,看了看云蛰,低下头,朝着密林的深处走去。

“你要去哪里?”云蛰大声喊道。

小灰跟在白狼身后,半响回过头,看着云蛰。

“你是要我和你们一起同行么?”

白狼也转过身。

迟疑之间,小灰已经跑到云蛰脚下,抬头望着云蛰,一双眼睛乌黑闪亮,如一泓秋水。

“罢了,罢了,我已经死过一回,与其在林间迷路,还不如跟着你们,搏一搏。”

山路并不好走,云蛰将小灰抱在怀中,半响已经大汗淋漓。陡然间,钻心的剧痛如潮水涌来。云蛰蹲下身,痛苦的坐在地上,膝盖、颈部、手腕……,犹如火燎一般。

白狼站定,似乎发现情况有异,已经跑到云蛰身边,趴在地上伸出舌头,舔着云蛰的脸。“许是从悬崖上坠下来,震伤了筋骨。”云蛰蹙起眉头,“也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毕竟,我还活着。”

白狼陡然间站起身,退后两步,又卧在地上,柔和的眼睛顿时变得凶狠,那是一种对猎物嗜血的贪婪!

云蛰心中一惊,凉意自背脊油然而生!

若是此时,白狼向自己发起攻击,自己绝难反抗,必将成为它的口中之食。

“狼本就没有人性。”云蛰缓缓的说道,“狡猾的畜生,你一直跟着我,是把我当成活的猎物,以备饥饿之需!枉我还自作多情的将你视为朋友、家人,原来只是一厢情愿!”

云蛰闭上眼睛。感觉到白狼慢慢靠近,甚至能感受到它的呼吸和滴在自己手上的唾液。

一切变得悄然无声,时间似已停滞,窒息而漫长。

半响,云蛰睁开眼睛,白狼已不见,转过头,离自己两丈远的地方,一道矫捷的白影,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投入荆棘满地的枯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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