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饭饱,拉斐尔三人漫步在伊利奥斯的街道上,吹着海风,心情却不那么愉悦。

甚至可以说越来越糟糕。

因为米罗说着大皇子的故事,他所了解的大皇子。

“我从来都不喜欢那个家伙,我小时候不是经常去皇宫玩吗?只要见到他,一定会打上一架,”米罗认真道,“当时只是单纯的讨厌而已,可是自从那件事之后,我决心这辈子都不与这种人为伍。”

“那件事?”

“你开始不是说爱德华像条狗吗?你还很奇怪我当时为什么纠结这个,”米罗眉头深锁,“那件事就与狗有关。”

“狗?”

“是的,我不太会讲故事,你们将就一下。”

“那是我听过最惨的死法,想来他的怨恨永远的都不会消散吧。五年前,大皇子十二岁,他是皇子嘛,当然没有什么东西是他得不到的,当时伊利奥斯举办了一次斗犬大赛,大皇子的驯兽师也参加了,出赛的是大皇子最喜欢的斗犬,然后在决赛中它被打败了。”

“打败大皇子的那人,是伊利奥斯城里以爱犬如命著称的驯兽师,他只养了两条狗,就是这两条狗,纵横伊利奥斯,未尝一败。一条叫做伊奇,一条叫做伊雷。驯兽师赢得了比赛,他自然是风光无限,大皇子却是颜面无光。”

“大皇子直接处死了他自己的驯兽师和斗犬,然后,他让那位伊利奥斯最出名的驯兽师付出了代价。”

“大皇子先是将驯兽师和斗犬伊奇囚禁了起来,他并不虐待驯兽师,只是虐待伊奇,他把伊奇的皮一点一点剥掉,然后剁掉了它的四肢,让伊奇从一条敏捷的斗犬,变成了一个只能依靠身体蠕动的废物,接着大皇子杀死了伊奇。看着自己最珍视的爱犬死在面前,自己却无能为力,驯兽师崩溃了。这还不算完,大皇子把驯兽师和已死的伊奇关在一间牢房里,断绝了食物,只提供水。”

“人不喝水,几天之内就会死亡,而不进食,有时候可以活好几个星期,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驯兽师麻木了,他抚摸着伊奇的尸体,眼泪却再也流不下来,他就这样坚持了两个星期。”

“然后他坚持不住了,他想要活下去。绝望中,他把目光望向了伊奇的尸体。是的,先是看着自己的爱犬被杀,然后为了活下去只能吃掉它的尸体。作为一个驯兽师来说,我认为这是最残酷的折磨。”

“你们以为这就完了?”米罗苦涩道,“记不记得我说过驯兽师有两条狗?在驯兽师吃掉伊奇的一个星期之后,大皇子把另一条狗伊雷关进了牢房。”

“在极度的饥饿中,伊雷在驯兽师的眼里就是一顿美味绝伦的大餐,当伊雷亲密地舔舐着驯兽师脸颊时,他想着的却是伊雷的肉。”

“不应该这样,他为自己的想法而羞愧。他可以死,但决不能杀死自己的爱犬,最后,绝望的驯兽师选择了自尽,他用死亡保全了自己最后的尊严。”

“才怪,伊雷发觉自己的主人再也不动了,它用鼻子轻轻推着驯兽师的身体,想将他唤醒,但徒劳无功,伊雷只好默默守在主人身边,希望有一天他能醒来。然而,大皇子没有因为驯兽师的死而结束自己的报复,他断绝了伊雷的食物。”

米罗说到这里停顿了下来,沉默了很久。

“驯兽师自以为摆脱了噩梦,却不知道再牢固的感情在生存面前也显得微不足道。他看错了伊雷。”

“伊雷嗅着主人的尸体,口水滴答滴答地淌了一地。它忘记了主人的样子,忘记了主人的味道,忘记了主人对它的训练,它只知道面前是一块美味的肉,而它很饿。它疯狂地啃食着驯兽师的尸体,原始的兽性在饥饿中彻底释放出来。”

“又过了两个星期,伊雷也饿死了。三堆白骨混杂在一起,也分不清哪些是人的,哪些是狗的。这就是我所知道的,最惨的死法。驯兽师吃掉了自己的最爱,然后被自己的最爱吃掉。”

“这就是大皇子的报复。”

“太恶心了,”拉斐尔表情扭曲,“我们刚吃完饭你就讲这个?”

莱昂纳多面无表情,好像他知道更悲惨的事一样。

不愧是莱昂纳多。

“这……就是我讨厌他的理由,”米罗说道,“他是个残忍的疯子,如果我们遇见这样的情况,会怎么样?”

“反正我不会吃你,你这个皮糙肉厚的家伙一定不好吃!不过一想到这样的人会成为国王,我就为人类的未来感到忧虑啊!”拉斐尔很快就恢复了常态。

“多关心你自己吧。”莱昂纳多终于开口了,“你还有个约定。”

“……”拉斐尔并没有忘记,他只是有点不敢面对。

想起入学时他很过分地不告而别(落荒而逃),现在却要登门道谢(道歉),拉斐尔心里有些发怵。

毕竟这次没有艾茜的帮忙,他们能不能撑过来还是个问题。

“你们和我一起去吗?”拉斐尔有些不确定道。

“自己去!”米罗用一种“我只能帮你到这儿”的表情说道。

“不敢?”莱昂纳多揶揄道。

“谁说不敢,去就去!我又不吃亏!客观来说,她和芙蕾雅虽然都很小只,但她脾气可好多了,而且身材还……”

“胡说!芙蕾雅比艾茜漂亮、聪明多了你不觉得吗?”

两个人同时看向莱昂纳多,等待他的评判。

莱昂纳多似笑非笑道:“怎么,你们在比老婆吗?”

“……”

“哪有,只是随便聊聊罢了,我这就去找她道歉了,回头见!”

拉斐尔匆匆逃离。

莫非有些心虚?

拉斐尔走后,米罗和莱昂纳多也分头离开,不知去做什么事。

拉斐尔漫步在伊利奥斯的街道上,好像并没有一个确切的目的地。

实际上他是有的,他知道奥纳西斯庄园在哪里,全城人都知道。

他只是不想去。

不是不敢去,是不想去。

艾茜……是个可爱的女孩子,这就是拉斐尔不想去的原因。

如果她人品低劣就好了,如果她聪明绝伦就好了,如果她性格糟糕就好了,如果她惹人讨厌就好了,如果她身材没有那么火爆就好了……

这样,我就可以毫无愧疚感地……

没有如果。

说过的话,就要做到。

这是拉斐尔的人生信条,所以今天无论如何,他都要硬着头皮上了。

首先,需要准备一点见面礼。

送点什么好呢?拉斐尔毕竟也是《如何赞美女性》未来的主编,这点小事难不倒他。

艾茜的家,被人们称为奥纳西斯庄园,它坐落在伊利奥斯城的南边,东临安德利斯海,是伦萨王国最著名的庄园之一。

庄园本身固然非同寻常,但让它著名的当然是住在里面的人。

奥纳西斯家族。

伦萨王国三大门阀之一,以海运起家,后涉及王国经济各个方面,曾有人推测“老板”的真实身份可能就是奥纳西斯家主。

拉斐尔站在奥纳西斯庄园的门口,咽下一口口水。

他是第一次来,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气派的大门。

他抬头,整个庄园一眼望不到边的围墙由昂贵的阿菲卡象牙拼接而成,而大门竟然是将一块高达二十几米的巨型蛋白石凿穿镂空,然后嵌入墙中,从空中看,庄园大门就好像一条巨大腰带上的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拉斐尔一时间百感交集,不知道是该赞叹,还是该唾骂。

他走到大门口,门口一左一右只有两个门卫,对于如此诺大的庄园来说,这未免有些不搭调。

拉斐尔转念一想,也许是没这个必要吧,毕竟有谁会蠢到来找奥纳西斯家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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