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明亮的、昏暗的、橘红的等各种模糊的斑块在怎么睁也不能完全睁开的眼里重重叠叠地染上又被覆盖。
难受与痛苦愈来愈沉重,宛如在深水中越沉越深又无力挣扎,只感到有十分模糊的声音不断在自己身边响起。
直到这时,明晰梦才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在噩梦般的将要把自己溺毙的感觉中奋力挣扎起来。
顿时,恶心感与黑暗退潮了。模糊的景象也慢慢定格到清晰。
这是哪儿?
明晰梦晃了晃脑袋,手抚了抚额头,异常冰凉的触感从指头传来。
虽然心里已经有不好的预感,但抬起头只看了一眼还是让明晰梦大惊失色。眼前分明是分寸有限的方正室内空间,从运行中的颠簸程度和室内装饰让明晰梦下意识判断出自己身处马车内。而远处不断传来喊杀声、爆炸声、刀剑相撞声更让自己隐隐恐惧。
一手掀开窗帘,外面正是黑夜,乌云沉沉。宽阔的石板路边,已是仓皇的人影与火光夹杂,宛若妖魔舞动。不断有人奔跑而过。近处则是沉默的骑兵们,正包裹着前后看不到头尾的马车群前进。
“小姐,请不要贸然打开窗帘,现在情况危急,还请暂时忍耐。”
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位脸色冷漠的丽人,银白短发,骑着棕色高头大马,深色长裤裹着双腿,靴子踩着马镫,仅仅覆盖住要害的皮甲披在布衣之上,腰间挎着一把长剑。她神色冷淡,不开口的时候嘴唇紧抿宛如雕像,虽然嘴上说着客气的请求,但脸上的表情却是不容置疑的命令之状。
贝尔。这个称呼莫名的闪过脑海,明晰梦下意识地知道这就是面前这个女人的姓。但具体的名字明晰梦并不知道,只知道从小到大自己对她的称呼都是贝尔女士。
等等,从小到大?
明晰梦手突然变得软弱无力,窗帘也随之滑落。她痛苦地双手抱住脑袋,眼睛即使闭上也挡不住瀑布一般的记忆碎片冲入脑海。
我是明晰梦,来自地球,不,我叫欧娜米娅,今天已经十六岁了,不对,我明明已经过了二十岁生日,怎么可能只有十六岁?我到底是谁?这里到底是哪儿?
“啊……”
明晰梦痛苦地小声呜咽着。两个不同核心的记忆库被粗暴地捏碎并糅合,就好比两罐糖果被强行塞到了一个罐子里。
痛苦的过程一晃而过,明晰梦脱力地半躺在马车里,额头上密密麻麻的全是汗珠。
“小姐,你没事吧?”贝尔女士的声音在靠近窗帘的外面响起。
“没事,感谢你的关心。”明晰梦随口回道。窗外沉默了一会,随后马蹄声远去。
用放在马车里的丝手帕仔细地擦着汗,明晰梦整理着思路,以她所生活过的那个地球的教育与见识来判断,所能得出的最先的结论只有四个字:我穿越了。
没有理由,没有前兆,毫无准备地穿越了。
而这具身体的原主人的记忆与自己融合在了一起。如果记忆碎片没有错的话,那这具身体原主人的最后一幕就是死亡。
也就是说,这个名字是欧娜米娅海德里希的少女已经意识消散,再也不存在了。而自己却顶替了她的一切,来到了这里。
明晰梦神色复杂,牙齿咬紧又松开。
自己根本不想穿越!
把一个生活在原本安逸舒适环境中的人突然丢到与现代地球完全不同的异世界去,是正常人的话怎能不恐慌?怎能不茫然?又怎么去谈适应?
自己根本不想接下这份命运!
但即使恨,也找不到恨的对象。明晰梦也不是把这一切当成梦只顾着视而不见的鸵鸟。既然已经接下欧娜米娅这个身份,那么也只能先走一步是一步了。
不过,首先要搞清楚的是,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
欧娜米娅这位大小姐的记忆很单调,是那种不学无术整天沉迷玩乐的花瓶。明晰梦粗粗翻了一下这位的记忆后,发现一时难以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与知识,只知道今夜这位的父亲和其他贵族在士兵的护卫下正要流亡。在马车行进的途中,欧娜米娅的身体就越来越冰凉,最后莫名其妙就断了气。
明晰梦再次掀开窗帘的一角,窗外的声音顿时放大,而残酷的一幕也上映在自己的眼前。
那是血与火。
路边的不时有商铺与民居被大火笼罩燃烧。穿着亚麻布的人们哭喊着,乱窜着,有些表情凶恶的人手持大棒或者利刃趁火打劫,手一挥就有别的人倒在地上,接着鲜血就在地上弥漫着流入了排水沟。
一个手持短刀的络腮胡男子正把另一个人捅倒在地,并粗暴地在倒地的人身上搜出了钱袋,一把塞进自己的怀里。他咧开了血腥又满足的笑容,紧接着一转头,正与明晰梦的视线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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