帆帘“刷”地被人从里面掀开,走出两个中年男人,其中一人正刘海涛,另一个则是身材健硕,国字脸,样子略带憔悴的刘家老二刘爱妹。
一个劲往前冲的老李正好与刘爱妹迎面撞个正着,还好刘爱妹身手矫健一触即退,还将老李稳稳地扶住:“李叔,别激动,这不关你的事,快,快到那边坐会。”
老李混身颤抖,指着里面泣声道:“刘老哥真的回来了吗?都是我不好啊!要是我能跑得快点,就,就”
没说两下就声泪俱颤,差点瘫软。
旁边的刘海涛连忙扶了一把:“李叔,您忧着点小心这身子骨,来,到那边坐,别听那些小子乱说。”边说着,小心地将老李扶回座位去。
刘爱妹脸一下子变得威严起来,冲着那几个小年青大吼道:“刘建华,刘少燕,你们这几个不争气的子孙,书都白读了吗?有没有一点科学主义观,即使是真的有鬼,都是一家人,难道会害你们不成?快给我滚回来!”
看到这一幕,在场的乡里们才安下心来,重新坐回座位上,而那几个小青年怯懦地走回刘爱妹身边,不敢入内。
蒙异和毛玮并没有在意,当走近法坛时,刚好黄启发走出帐篷。
“哦,蒙异来了,还以为你这小子罢工不干了呢!”一边笑骂着,黄启发将菜刀和碗收好,放回其中一口大箱中。
“有事,耽搁了。”蒙异穿好道袍,然后静静地望着面前的帐篷。
见状,黄启发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走到蒙异身边小声问道:“感觉到什么了?”
稍一会,蒙异轻轻地摇了摇头,没说话,而是望向黄启发。
黄启发眉头皱了皱,凑近蒙异耳边小声低语。而蒙异习惯性地捏着鼻尖,似在思考着什么。
一旁的毛玮不管二人私语,抄起大铜锣,走到人群前面敲响。
“当、当、当……”
“刘家治丧,先人刘公忠祥,卒年七十又六……送别先人,申时起仪,相冲鸡年、狗年出生,请乡亲父老自觉避忌,相冲者不得入内观殓,家属百无禁忌!”
“当、当、当……”
随着铜锣敲响,大伙逐渐安静下来,而蒙异与黄启发也开始就位。
南方丧礼多样,却基本出于朱子家礼,根据不同死因和年龄的诵经和法坛摆设、鼓乐又有所区别。按照时间段来分,有半套和全套,说白了就是上半夜和后半夜加戏之别,费用也相应增加。
黄启发的队伍有六个人,其中何家兄弟何天齐与何天福负责吹唢呐,方明负责京镲与铜锣,毛玮因为双手灵活,负责小堂鼓乐,黄启发和蒙异则是负责诵经,也就是方言的喃么佬。
法事分四段,发城隍碟、摄召、救苦疏、临晚等。主要就是请本地城隍通谕阴府关卡,放行亡灵受度,诵经召亡灵赴坛,以救苦天尊访百亿之神光,酒化穷甘露而造仙之境,使亡灵普沾雨露恩泽从而超生,最后便是诵经为亡灵加持,拨幽苦、超生天堂而永享极乐。
前段发城隍碟、摄召都很顺利,直至晚上九点时,到了救苦疏环节。
此时,帐篷之外鼓乐寄哀思,帐篷内,蒙异左手拿着一本太上青玄慈悲太乙救苦天尊宝忏,右手持道家天师律令旗,无名指与尾夹着一个魂铃,每走一步,便诵读一段经文,而后面的家属右手持一根白蜡烛于胸前紧跟其后,围绕着地上的尸体转圈。
各人脸上或多或少都有些沉痛之意,却除了刘建华等几名青年,畏畏缩缩紧紧靠一块。
蒙异一边诵经摇铃,眼睛的余光不时地瞟向尸体,看着脸色酱紫,而嘴唇却特别殷红的尸体,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人有七火,分别位于头、双肩、双手、双脚,是为阳火。鬼魂僵尸等邪物也有相应的七火,是为阴火,但是人之刚死,阳火全灭后,尸体一般不会出现阴火的。
在进帐篷时,蒙异已经从黄启发处拿了点柳叶露滴于眼中,此物取于清明当天子时的柳叶露水,能开阴阳眼一个小时。现在蒙异看到的是尸体头上有一朵淡淡的绿火。
阴火分二,鬼为蓝,尸为绿。
蒙异已经提高到十二分警觉,这明显是尸变的征兆。还好,在尸体头上,七厘七的地方被人为地放了个碗,里面有一张烧完的纸灰。
黄启发告诉蒙异,已经烧过镇邪符,至少不受游魂野鬼的干挠是不会有事的,在帐篷的四角也被放了镇宅驱邪符,这样蒙异才觉得稍为安心,但也难免边走着边觉得头皮有些发麻。
墨菲定律告诉我们,越担心的事情就越容易发生。
“哎哟!”
就在众人沉醉于哀伤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紧跟在刘少燕之后的刘建华,因为心中害怕走路时错脚踩到了前面正欲跨右脚前进的刘少燕的右脚跟,两人不约而同地惊乎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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