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走过了后山目力所及的平地,就来到了峭壁前,放眼望去,并无路可走。那良玉在峭壁一株怪松下摸索了一分多钟,起得身来,是几根长绳,细细数去,有十几根之多,他把其中两根拽出来,分别捆在腰间,打成一个活套,越是用力便越会收紧,两根之用,只是为了谨慎小心。然后便招呼众人,一一拴上打好结,一时几人都五花大绑之状,忍不住相互取闹起来。
良玉走在前,让诸位学着他沿着峭壁往下走。
芸娘有点恐高,但还是忍住了,只是不敢向下看。十七、十一都不做声色,一一照做,本来担心廷谔年纪小,但转身一看,廷谔这孩子虽然脸色煞白,但坚决不后退一步,坚持也要跟着去荒地,让良玉大赞了一番。
走下几步,发现这峭壁上竟然有斧凿之迹,如浅浅的栈道一般,想来,这肯定是良玉所修的了。几人身后挂着长绳、先后逐次贴着峭壁下去,大约只有二十几米便停住了,松了绳子。
几人来到峭壁的一个山洞,进深大约有十米,只见这里竟然还养了好些菌菇,密密层层的。
“这便是我们昨日吃的菇子吧?”十七问道。她也是昨日才学的,知道那是菌菇。
“是啊,这个地方,下面是溪涧的湿气,又常年背阴,很是阴凉,十分适宜种植菌类。”
“那洞口有光照的地方,是灵芝嘛?”芸娘觉得似乎是。
“芸娘眼力果然是好。这灵芝,极为珍贵,价值不菲,我也是好不容易才移植在这里培植的。”
“看着,好像我们的胎印啊。”十七说道,廷谔在旁边点头称是。
“哈哈哈,难道,你们不知道肉灵芝嘛?”这良玉,这事都可以开心一笑。
在这洞的一侧,竟然有几根绳子钉在峭壁的岩石之上,这绳子似乎也是特殊处理过,摸上去手感与之前的很是不同。绳子下方还是刚才那栈道一般细窄的道路,似乎有一段长路,因为山体并不是笔直刀削,所以目力所及之处,伸出去有十几米远。
良玉拿着洞中的几根绳子,用力扯了扯,检查了下,然后绳子穿过钉子峭壁上绳子,系于腰间,人便侧着身子,把弓矢负在前胸、拿着锄头、腰佩横刀,沿着栈道而去。
剩下几人便学着他的样子,亦走了过去,大约走了近百米,中间还换了几处绳子,当然,换绳子的地方脚下栈道都比较深,能从容站住一人。终于,来到一地,与对方靠得紧密,其上有做了一段简陋的绳桥,约有十米长。几人便又换了绳索,过桥而来,终于到得对面山头。
“小心,别到处乱走,前面我布置了些陷阱机括,以免猛兽来得这里。”良玉一一接过众人,举起了弓矢,将横刀出鞘交给十一,教众人跟着他,仔细地为他们讲解了周边机括,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在密林怪石中走了大约不到两百米,眼前豁然开朗,尽是一片已经平整过的土地,俨然很早前还烧过林,土地上虽然已经犁过地,但依旧有焦黑色。而耕地周边,则尽是桑树幼苗。
“真是好大一片地。虽然一路走来不是很方便,但确实是一片好地啊。站在后山之上根本发现不了这里。你们是怎么发现这里的?”芸娘脸露惊喜,很开心传说中的荒地是真的,而不是良玉安慰她们的。
“这里是我采药时发现的,这一片还有很多草药。只是猛兽较多,所以要格外小心。因为序怡要带孩子,所以一向都是我与序楷家、序怡姐夫家几人一起来此处开荒恳地。她还正担心我没有人作伴,怕被猛兽吃了呢,这下倒好,有你们陪着一起。”
“那你可想好了今天种些什么吗?我看你似乎并没有带种籽啊,而且现在也不是种粟麦的季节,不知道种些啥比较合适。”芸娘因为自小在曹府中跟随小姐,所以并不懂得这些农园活。
“前段时间刚刚拓完这荒,时下已经立秋,种粟麦肯定是来不及了,种些蔬菜倒还可以。我明日便种些菘白菜、萝匐白萝卜、秋葵冬苋菜、薤藠头,十几天便可以吃上了。不过,今天咱们先检查下周边的陷阱,也看看有没有什么小动物,说不定今天还可以加餐。”
说完,几人便随着良玉一起检视陷阱机括,且又密布了一些,因为良玉左手有伤,于是,众人便在他的指导下削木尖、做篱笆、缠绳子、覆叶扬尘,挖土填埋,直忙得日快西沉,几人才反应过来要赶紧回去,否则,天一黑,便没法回去了。
回到家中已是酉时六刻,过了申时的饭点。序怡左等右等几人未来,便先行喂了令欢令姜、给她们俩洗漱,自己静静等着丈夫等人归来。看到几人浑身大汗而来,忙打了水,自己在厨房里烧火热起饭菜来。
今天这桌上,多了好些饭食,秋葵、菘、薤,更有香喷喷的鸡汤,叫几人吃得好不开心。见十一未沾染那鸡汤,序怡询问之下,方知这少年自幼崇佛,不愿意沾染荤腥。一时,序怡不做声音:这些菜,今日可是专门用猪油烧的,否则,哪能如此香气袭人、味道爽口?
想到这,忍不住想笑,那良玉、廷谔、芸娘自然是吃过猪油的,知道其中关窍,便也忍不住跟着序怡暗笑,转而大笑起来。
“你们笑什么?”十七满嘴的粟米饭,又夹了一筷秋葵,不明就里她和十一,都是没尝过猪油的。
一时桌上几人,便更是腹痛难忍,一旁不明所以的令欢眼睛眨巴了好几下看着众人。
第二日上午,几人吃过早饭,先去了趟对面山上的荒地,种上了蔬菜瓜果。待得中午回来,十一与十七便由良玉领着又去了学堂,廷谔求知心切,便也跟着去,只是那令姜不舍得他、非要与他玩耍,便由他抱着一起了。
这学堂里,按照不同进度分为了几个班级,各班人数不等,但统共约有两百多人,其中不乏有些大人来听课的。
十一十七头一晚上吃过晚饭后,与良玉、序怡一起了解了当下的局势,商议了下教授哪族语言。
回鹘势微,吐蕃也已不复当日荣光,党项一族在甘凉虽崛起的很快,但目前仍是散沙,未来是否能成一国尚不可知。沙陀突厥部落归顺大唐人数众多,因为河东李克用一派颇得威势,虽然目前被朱温死死克住,但谁知将来?纵观下来,沙陀语似乎是最值得一学的。
“那你会说沙陀语吗?”序怡问道。
“野漠之中并无沙陀人。”十一回答。
几人思考忖度了下,良玉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这沙陀,曾为西突厥别部,讲的是突厥语。而我在大别时,族中之人便有懂突厥语的,但他亦能跟回鹘人沟通。想来,这回鹘语与突厥语应该相差不大,彼此能懂。”
“对,在灵州驿时就有突厥人,与回鹘使团中的人亦能沟通交流,双方有些字词音不同,但彼此能听懂。当时我曾问无心问了一句,对方回答突厥可曾听闻,便扬长不屑而去。”十七说到这儿,不觉讪笑摸了下脑袋,“想来,突厥语与回鹘语是一体同源、相互沟通的。”
其他几人看她搔首挠腮作讪讪之语,在欢笑声中,决定了:回鹘语。
由于十一、十七并未学回鹘文字,只习其语却不识得其字,算是个回鹘文盲,所以,这学堂之上便也只能教授大家口语。不过这荒山桃源之中,能学上一门外语,便已经是稀罕事了。
课堂之上,令欢被拎在第一排,须臾皆在老师眼底下。而廷谔实在对这回鹘语没有兴趣,俗话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他只想读书写字,摆脱这大字不识的白丁身份,便抱着令姜去了启蒙课堂,与堂内五六岁的孩子一起学了起来。
十一、十七两人交替教书,一人讲,一人便去其他课堂转悠听课。十一虽是佛家,却喜欢兵家万人敌之术,十七甚是好奇,
“你连一人都不敢杀,学这杀万人之术,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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