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中的大陶缸,边沿结着一层透明,轻薄如网的细凌,缸内红色的小锦鲤,似乎丝毫没有受到冷天影响,灵巧欢快地嬉闹着。
透过水面看着自己的脸,南絮微微一笑,实在乏味得紧,白皙的指尖轻轻触上那层细凌,许久后,侧脸看着认真的他,见他运笔自若,不由嗔道:“夫君都没仔细看过我就下笔。”
凌奕抬目看了看她,专注的目光再次落在纸间,淡墨下笔,畅如行云流水,淡淡一笑说:“你的样子在我心中早已描绘了千遍万遍。”
她心中顿时甜蜜,珉紧双唇,脚步轻快地凑了过去,见他已经勾出大致轮廓,含笑道:“夫君若要我的画像,我去雍都拿几幅给你就是,我三哥的画工那才叫绝。”
本是满腔热忱,此刻如同掉进万丈冰窟窿,生寒刺骨。凌奕的目光一沉,心中微怒,将笔一掷便不画了。
气氛陡然凝重,南絮垂目不去看他,实质那话刚说出来也知道失口了。
凌奕见她又紧张了,半腔怒火尚未发作,只得生生压了回去,神色慢慢放软,低声说:“我的水平的确欠佳,就不献丑了。”
案上四溅的墨点已然将这画像给毁了,星星点点之下,那脸部线条柔和,眉目传神,发髻微松,身量纤弱裙袂飘飘,虽未完成却也栩栩如生。鼻子一痛,倒是她使了性子,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大颗落下来,噘着小嘴,脚步轻快就跑开了。
凌奕心里边一阵辛酸,快速调整好情绪,大步追上去将她揽入怀中,深吸一口气,在她耳边说:“是我不好,你不哭了好吗?”
她心中委屈,抱怨道:“你老是欺负我,我三哥才是待我最好的人。”
来了宁州她一个亲人也没有,难免不适应。凌奕心中万绪纷来,复杂得紧,耐心哄道:“的确是我过份,不伤心了好吗?”
不哄还好,越是这样她心中越是难过,微微抽泣着,鼻子和小嘴哭得通红。
凌奕心疼不已,将她转过了面对自己,抓住她的小手放在胸膛前,“要不你打我吧,我们一起难过好吗?”
南絮不哭了,用力将手抽回来,无奈地说:“我才不要打你。”
“是我不够细心,没有照顾你的情绪。”凌奕嘴角漾起淡淡的弧度,用袖子帮她抹去泪水,“今日是元宵节,晚上有灯会,天黑了我们出去玩。”
南絮微微颔首,目中波光流转,伸手抱在了他的腰间。
今年的元宵节分外红火,各式花灯数不胜数,一列列的舞狮队,舞龙灯,踩高跷,秧歌,穿行在繁华闹市。说书的,唱戏的,卖艺玩杂耍的应有尽有。只见一群妇人抱着孩子,拥挤着去摸城门上的鎏金门钉帽,踮着跳着格外踊跃,摸到了眉开眼笑,被挤出来的跺脚骂人,笑声,吵闹声汇成了一团。
穿过拥挤的人群,南絮吃着糖葫芦,含糊不清地问:“夫君,她们那是在做什么?”
她左腮鼓鼓的,小嘴一动一动真可爱!凌奕脸上尽数温柔,淡淡一笑说:“也不知道这风气什么时候开始盛行的,说是摸一摸能人丁兴旺,摸到七颗以上,全家终年平安。”
闻言,南絮目中适着兴奋的光亮,急忙将山楂嚼下,粲然一笑道:“我也要去!”
凌奕不禁又无奈,又好笑,“不过几颗门钉帽而已,哪有这么大法力?况且人那么多根本挤不进去。”
南絮将没吃完的糖葫芦交到他手中,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眯眼笑道:“我会轻功,要摸到七颗很容易。”
凌奕的表情认真了些,转脸一个示意,赵鸿宇立刻从人群中钻了过来,拱手道:“主子有何吩咐?”
凌奕眉心微皱,语调深沉地说:“命亲兵将城门前的人驱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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