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诡异的沉默。
楚怀墨好像并不打算主动询问阡陌到底想求什么,就好像他方才问的“阡姑娘找我何事”只是一句简简单单普普通通的客套话一样。
阡陌瞧着楚怀墨微笑冷眼的模样,摸了摸背后的包裹,然后一咬牙,退后半步,双膝跪地,向楚怀墨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一字一句道出了先前打好的腹稿。
“阡陌有幸得公子所救,理应结草衔环以报,不该再有其他奢求。只是家母数日前殁于清江河畔,当时囚境所限,阡陌无法为亡母收敛遗骨,入土为安。每每思及此事,阡陌锥心噬骨夜不能寐,万分自责……公子大义,阡陌厚颜以求,恳请公子助我重回清江河畔,寻得亡母遗体,为母安葬!”
阡陌跪在冷硬的地面上,额头紧贴着落灰的地板,面上哀戚,还有一丝忐忑。
在先前与星芜的闲聊中她已经知道楚怀墨并不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月箫作为他最得力的手下之一,想要来救个人都要对他千般请万般求,自己与他毫无干系,甚至严格说起来还欠他半条命,为了不相干的人冒险回清江河畔这么一个危险的地方,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她母亲的遗体,楚怀墨……会答应吗?
可是,前几日流放路上她身不由己,不能去找母亲遗体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若是在她有了栖身之所后还对母亲的遗体不闻不问……她做不到啊!
正在阡陌忐忑不安,不知道楚怀墨会如何回应之时,一道清冷的天籁般的声音终于响起。楚怀墨的目光扫过阡陌背后的粗布包裹,眼色动了动。
“阡姑娘所求乃是人之常情,楚某又岂是不通情理之人?只是我另有要事无瑕分身,星芜脚程快,便由他陪你走一趟吧。”
“多谢楚公子。”阡陌大喜,感激再拜。
“无妨。”楚怀墨放下手中茶盏,微微扬高声音唤道,“星芜。”
他的声音并不算很大,只是话音刚落,先前还不见人影的星芜便不知道从哪精神抖擞地抓着一把果子跑了出来。阡陌隐约认出那是昨夜自己才帮奏医师洗干净的赤果,据秦医师说,吃一颗便能增加一年的功力,乃是不可多得的辅助性灵药,练武之人的最爱。
秦医师费了不少力气才从一处赵壁之上采得几株,准备拿来入药,此刻看来,怕是大半都落入这星芜腹中了。
“少主,你叫我?”星芜啃了一口赤果,见阡陌跪在地上,先是愣了一下,又有些茫然地下意识啃了一口手上的赤果,那随意的模样,就仿佛他手上拿的不是赤果,而是什么普通野果似的。
“你陪着阡姑娘去一趟清江河附近。”楚怀墨道。
星芜似是有些吃惊:“不是说让我下午去找……”
楚怀墨轻轻摇头打断了星芜的话,星芜虽有些讶异,但还是点头应了,将手中没吃完的赤果揣进衣兜里,向阡陌招了招手,爽快道:“走吧。”
阡陌又对着楚怀墨拜了一下,算是谢过了他,然后才踉踉跄跄地站起来,跟着星芜出了北院。
楚怀墨没有去看她二人的背影,而是伸手端起桌边的茶盏,靠近唇边轻轻吹了吹,淡漠地继续品茶,就如同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你想去哪?”出了院子,星芜将手上的赤果果核碰到一边,拍了拍手,随意问道。
“清江河。”
星芜翻了个白眼:“我知道是清江河。清江河那么大,总得有个具体的地方吧?”
阡陌想了想,道:“我也是第一次来蜀中,不大认识路。但是依稀记得大概的路线,只是要辛苦少……星芜哥哥先回到前日相遇的地方让我往回推三日的路程。“
星芜不赞同道:“这样寻路要找到什么时候去了?你可还记得这中间有什么标志性的酒楼饭馆?离你要去的地方越近越好。”
阡陌细细回想了一下,最后的几日自己一直有些思绪不宁,对于周围的地标也没有太过留意,只能答道:“我们人多,走的都是官道,也并不是每日都能宿在客栈……啊!我想起来了,在遇到你们的前一日,好像有路过一个叫蜀德大酒楼的地方,那日中午那些官差就是在那里用的午膳。”
“蜀德大酒楼?”星芜皱着眉头想了一会,然后猛一击掌:“我知道了,是家小酒馆,我们刚来蜀中时候还去那吃过几次,不过味道实在是差劲。行,我带你过去,等到了之后再看往哪走。”说完星芜就蹲了下来,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上来。“
“啊?”阡陌没有会意。
“我背你啊,不然怎么过去?”
“可是……”阡陌有些扭捏。
“可是什么?”星芜一瞪眼,不快道:“你不会是想让我一个人去吧?那我可不干。”
“不是……只是……男女授受不亲啊……”
“这倒也是……”星芜又站起身来,皱着眉头打量了阡陌一番,忽又拍手笑道。“你现在穿着男装,我就暂时算作你是个男人吧!”
“……啊?这样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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