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折柳靠在走廊尽头的墙壁上脑门沁出一片晶亮细密的汗珠。他徒劳地喘着气只觉喉咙里绷出干涩的热痛像大旱后枯竭皲裂的泥沼。

他的心跳声也大得仿若擂鼓带着满身不受控制的血流,在他耳边制造出海潮涌动般的轰鸣。

去死吧这个游戏是不是太过仿真了?闻折柳脱力地暗自咒骂,此刻他已经听见快乐道森故意放轻的脚步声,以及他扭捏着嗓子的呼唤声。哪怕是真正死神的脚步,也不会比这个更可怕。

他栽了吗?

还是说,他的旅途就要到此结束了?

闻折柳的思绪混沌无序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直至他听到一阵极为耳熟,却绝对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乐声时,他才恍惚道:“……珍妮?”

……但你没有看见,但你没有看见,

他们对我开了哪些下流的玩笑?

他们打碎了我的大水罐,

溢出了水

并且吓着了我的母亲,

然后责骂了她的女儿,

最后亲吻了我的妹妹而不是我。

快乐道森已经带领屠夫转过了拐角神情阴暗地望着眼前的一幕。

挡在他和闻折柳之间的是一个漂浮在半空中身姿纤细的美丽少女。她稚气未脱的小脸在水晶壁灯的照耀下显出半透明的雾色,而她的腰间……

快乐道森黑漆漆的眼球眨也不眨地盯着她以及它们,他咧开嘴,脸上露出一个很勉强的笑容:“惊喜。显而易见,一个大大的惊喜。”

……而她的腰间,环绕着一条碰撞作响的铁链。她用同样苍白透明的纤纤小手抓着一边,铁链的另一边延伸出去,在虚空中发散成六根摇晃不止的分支,六头壮硕巨大的无眼怪物正环绕在她身侧。

它们有的在她身边徐徐转圈,相互将锁链撞得叮当响有的受不了走廊狭窄的环境,选择攀爬在左右两侧的墙壁上有的正歪头打量神色震惊,靠坐于墙下的闻折柳。它们犹如六头择人欲噬的恶犬,肌理裸露的脖颈上拴着铁索围成的项圈,利爪狰狞,长舌紫黑,满身腥腻的粘液滴落下去,将地毯都腐蚀出了蒸发的嗞嗞声。

“请问您有何贵干呢,尊贵的小姐?”快乐道森挤了挤眼睛,做出十分委屈的表情,“happyasn不明白,您……”

“你会不想和我作对的,”珍妮的声音仿佛风中飘散的蛛丝般虚无细微,“除非你想试试两败俱伤的感觉。”

“哦!”快乐道森高声叫嚷,但他的语调只是尖锐了一点,那些无眼的怪物就冲他呲出满嘴交错丛生的利齿,发出警告的咆哮,于是他也只好讪讪笑了两声,小声说:“哦……当然啦,我美丽的、尊贵的女士……您的光临,真是令这座小小的镇子蓬荜生辉……”

他眨了眨眼睛,枯瘦畸形的双手摊开向上,做出一个渴望交涉的诚恳动作,语无伦次,结结巴巴地说:“但我想不明白,您和我应该是一样的人……我是说,一样的地位,主人、主人的安排是这样的。可您为什么,您怎么会选择站在我的对立面,选择帮助一个下等的、毫无信仰可言的……”

“无尽的循环已经打破,我在真相中得到了新生。”珍妮表情不变,“作为回报,我将尽我所能,为这个人类提供帮助。”

快乐道森脸上的神情僵硬,他缓缓搓着手,轻声说:“我不明白,happyasn不明白……”

“衔尾的眼舌不必明白。”珍妮仰起小巧的下巴,目光平静而悠长,“你是此地轮回的主宰,而我亦在其它时空称作帝王,我的军队无穷无尽,但今夜,你只携带了一位眷属。退下吧,你没有胜算。”

“happyasn听懂了,你想让happyasn放弃自己的俘虏吗?”快乐道森用力睁大眼睛,几乎要把眼眶扯裂,“没有这样的惯例,小姐,没有!只要是happyasn看中的俘虏,全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就算是死亡也不能和他抢人!”

“你决心一意孤行?”珍妮直视他的眼睛,表情中隐隐透出冷酷的意味,她扬起手,打算放开锁链的束缚,让她的恶犬们在今夜好好活动活动,“既然如此,希望你不会对你眼下的想法感到后悔。”

快乐道森磨牙吮舌,将口腔弹得啧啧响,他隐忍地抓着西服的领结,将它撕出各种各样的形状,最后,他终于退缩了:“好吧!好吧!”

他恶狠狠地瞪着凸出的眼球,妄图通过堵堵小山般的无眼怪物,透视到掩藏在它们身后的闻折柳,他嘶声说:“小兔子、小虫子!你有一个了不起的帮手,这点让我非常意外,但你是不可能永远依靠她的帮助的,早晚有一天,你会在我这里体验到你应有的结局!”

他往后退了两步,对屠夫下令:“走吧,我们去找原先那个!”

闻折柳急忙直起身体,扯着嗓子喊道:“等等,不行!”

珍妮手里的铁链轻轻一松,发出一声清脆细碎的连环碰响。

快乐道森一寸一寸地转过目光,不可置信地重复着他的话:“……不行?什么不行?”

闻折柳将喝光的红药瓶子甩在墙上,一下砸得粉碎:“今晚你别想抓住一个你所谓的俘虏!滚回你的老巢去,这里没有你要的试验品!”

“什么?!这可真是闻所未闻啊!”快乐道森愤怒地狂笑着,站在原地大吼起来,“我的观众都在等候happyasn,他们渴望有趣的节目和嘉宾,而你居然禁止happyasn给他的欢乐秀邀请嘉宾!”

“他说不行,那就是不行。”珍妮微微一笑,“很遗憾,今晚你只怕要空手而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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