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向来一沾枕头就能打呼噜的秦北望,失眠了。
谁道少年无心事,只是旁人不可知。今年十五岁的秦北望头一回品尝到了抓心挠肝的思慕滋味,一闭眼就能看见那张美目盼兮的嫣然笑脸,只感觉这辈子都没见过如此这般好看的事物,但他却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不由得他不苦恼。于是乎,少年在硬板床上辗转反侧摊了一宿的煎饼,连带回来的点心都忘了吃。
苦苦挨到黎明时分,少年仍旧毫无倦意,干脆翻身下床,走出了自家的土坯房。结果刚刚穿过小院来到门外窄巷里,就跟一个行色匆匆的家伙撞了个满怀。
市井里长大的秦北望一向秉承着有错没错吼两嗓子的原则,当下便骂了一句“赶着投胎啊?”,然后才定睛观瞧来人,看清楚之后不禁噗嗤一乐,一把扯住想要溜走的对方,故意粗着嗓门说道:“哟,这大清早的,王四哥是要去何处发财啊?”
被称作王四哥的年轻人怀里抱着个黑布包裹,被秦北望扯住之后赶紧把一根食指竖在嘴边,满脸哀求示意他不要声张,但依旧没能拦住秦北望。
秦北望话音刚落,巷口不远处的一户人家里就传来妇人高亢的嗓门:“缺德的王老四,又来偷我家的鸡!看老娘这回不打断你的腿!”
话音未落,一位腰似水缸的粗壮妇人提着擀面杖冲出了院门,气势汹汹不可阻挡。王老四挣不脱秦望的撕扯,干脆认了命倚着墙根蹲下来,却没想到被秦北望一把扯进了小院里。
别看偷鸡贼王老四的身高足足高出秦北望一头,但是论力气三个他也比不过秦北望一个。当下便被丢进了院子里的柴火垛,只听见外头杀过来的妇人问道:“二狗,看见王老四了吗?”
然后是秦北望的声音:“没呢,婶子。他还欠着我三个铜子呢,估计也不敢往我这里跑啊。”
“那你再见着他可得知会婶子一声。”
“放心吧婶子,这不叫事儿。”
等到秦北望关上院门回头再看时,有些哭笑不得——“偷鸡英雄”王老四还趴在柴垛里呢,不仅如此,他还往里拼命的钻了又钻,只留下一个撅起的屁股露在外面。秦北望也不客气,上前就是一脚,差点给王老四绝了后。
王老四就是痛得在地上打滚也没松开怀里的黑布包袱,却被秦北望一把扯过来打开,果然是巷口婶子家里下蛋的老母鸡,嘴里还别着铜蜻蜓叫不出声。秦北望呵呵一笑,拎着母鸡在王老四眼前晃了晃,说道:“王四哥,江湖道义,见者有份哦。”
王老四活了二十年也没听说过这一条“江湖道义”,但却不得不认栽,干脆一咬牙,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摸出一个酒囊。秦北望眼前一亮,也不管天色尚早,立马拎着鸡跑到小院一角生火起锅去了。
天光大亮,酒足饭饱,两人剔着牙在小院里闲聊。王老四跟秦北望一样,都是在这津门城东厮混长大的,平日里也没有正经营生,偷鸡摸狗混日子。其实也不是找不到糊口的活计,只是懒得卖力气,偶尔来给秦北望介绍些营生,秦北望也就跟着去卖力气拿银子,他也不提成,顶多蹭顿饭,所以两人关系还算不错。
王老四打着饱嗝,倒了倒酒囊,却发现已是涓滴不剩,眼珠一转凑到秦北望旁边,神神秘秘地说道:“二狗,我可听说了,这城东最近要出大事。”
保暖思**,秦北望现在满脑子都是不知名少女的那张俏脸,自然有些兴致缺缺,随口应了一声。王老四见秦北望这般作态,以为他把自己的话当成了信口开河,当下便拍着胸脯说道:“你真别不信,我认识码头上的军头,人家最近在给官家招民夫呢,说是要凑齐上千人再出海,你想想这得是多大的买卖生意?”
秦望翻了个白眼说道:“这跟我有啥关系,银子又落不进我的腰包。”
“嘿,你这小子,脑子坏啦?”王老四一瞪眼,“老哥我给你联系个门路,叫你去船队里做个闲差,怎的就不能赚银子了?”
“得了吧。”秦北望端起只剩鸡汤的瓦瓮,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说道:“小爷我什么活计都做得,但绝对不出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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