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过极短的时间,不叫爱莲。

谢大将军说:“你的歌动听,你的舞姿轻盈,你应该叫鹂音。”

于是,我叫鹂音。

大将军喊我的时候,极尽温柔:“鹂音,音儿,我的小音儿,给你大爷唱一支曲吧……”

刘爱莲的时期过去了,彻底翻篇。

我的脸上多了一枚辣子红封印,音乐坊的人也都叫鹂音。

风情万种,妩媚娇俏。

17岁,花半开的年龄。

我在彻底否定刘爱莲的道路上狂奔,像脚底板上抹了油。

爱谁谁吧。

在鼓励生育的朝代,女人17岁了,还是单身。

我是一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谢大将军趁月色来到十二花坊。

嘿,我知道是孙屯田引他来的。

孙屯田后来改名叫孙三变。

在这只花船,由我鹂音接待大人,陪大人看月色,看一湖秋水。

鹂音轻盈一跃,坐到大人的怀抱里,要喝交杯酒。

谢大将军最后被分配到鹂音的船上。

时光如水。

恍惚人生。

谢大将军正面零距离直视面前的姑娘。

这一直视,手里的酒洒到了鹂音粉红色的小脸上,鹂音格格格好一阵笑,满口贝齿在烛光下十分灿烂。

这个女子,是小魔女吗?

为什么大将军遇到她,就像铁遇到熔炉?

谢锜大将军的心怦怦直跳。

这张樱桃红的小脸,他在策马狂奔时,狠命亲过的。

她是爱莲,即使大将军在昏暗的灯光下,又酒不醉人人自醉,他也是认得的。

她是爱莲,她也是自己心动时赐予她爱称的鹂音。

大将军只让自己头脑中的蒙太奇停顿了片刻,思维又切换了过来。

眼前如此绝色,醉生梦死又如何,及时行乐。

他不想辜负,嗯,说定了。

醉生梦死,最痛苦地莫过于事后的反省。

那个瘦到像风中柳的孙屯田又叫孙三变,把大将军送到鹂音的船上,自己也去快活了。

鹂音坐在谢大将军的腿上,紧紧地搂着他。

仿佛不紧紧的搂着,他就会走掉,再也走不掉。

谢大将军也情不自禁地楼着心爱的女子。

花开堪折直须折,他已经后悔当初的怜惜与保守。

鹂音被安排陪谢大将军游船。

河面上放了几百只孔明灯,飘飘忽忽,虚无缥缈,十分好看。

船行月行,这样多情温和的夜风并不多见。

船行不行并不重要,撩开窗帘望外四顾,只见十多只花船并不走动。

有些微醺的谢大将军假寐于船中绫罗软垫上,半躺着,情绪是高还是低看不出来。

天有些冷,夜游船上,不是什么好主意。

可是,满天星斗,密密麻麻。

枉死的鬼魂会不会出没?鹂音多么怕黑夜,只有她的父母知道。

好在谢大将军满格的荷尔蒙护着她,她才不怕。

“莫怪杏园憔悴处,满城多少插花人……一枝绽于船底下,我与花心各自香”,鹂音压低了嗓音唱了起来,这一唱,谢大将军坐直了身子。

此女子果真是爱莲?

只是她唱的这些俗句艳词,实在俗,俗到尘埃里。

他当然记得爱莲唱道:“笙歌处,有凤来仪……”那又是什么格调。

“大将军可有喜欢的什么曲,你点唱鹂音兴许能唱出来?”

大将军“哦”了一声:“那一曲花开堪开直须折,可会?”

鹂音踯躇片刻,突然下跪道:“大将军,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你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花与颜色均已凋零。这么,小女子竟是无缘唱呢。”

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谁能知道爱莲心中的痛。

痛彻心肺。

“此话怎讲?”谢大将军直了直身子道。

“大将军,真的不认识爱莲了吗?”

谢大将军站了起来,蹭蹭两步走到伊人面前,一只手掌托起鹂音的脸,拂去左额上浓密的头发,见一块胎记一样的紫红色斑。

“这个?”谢大将军表示质疑。

细看那块胎记一样的东西,恰似一只蝴蝶栖在额头。

鹂音复又俯身伏在船舱,早已哭成一摊泥。

谢大将军听到了一段离奇的故事:

原来,昨天晚上被他一刀毙命的韩校尉,却是爱莲爱上的男子,朝夕相处,日久生情。

有一日,爱莲独自骑马,朗朗晴空之下,王知府竟公然仗势欺人,想侮辱她,把她按在石椅上想非礼。

挣扎到快支持不住时,却有一只大手将王知府拎了起来。

王知府那时刚到江州不久。

第一次遇见爱莲王知府就打起了她的主意,是个喜欢刺激的大胆狂徒。

韩校尉一心想保护心上人,处处加以小心防范,果真被他抓了个正着。

爱莲在搏斗中磕着了额角,鲜红的血染红了石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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