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晨起,高府众仆便张灯结彩,似年节般热闹。高墉亦早早起身,焚香沐浴,等待圣旨。
已时三刻,门吏匆匆来报:“有中书舍人来降旨,请老爷、公子至门厅接旨。”
高墉忙携高益、高慧、高融至门厅跪接。中书舍人黄卓笑盈盈的入了高府,至北院正厅朗声宣旨。宣毕,高融上前跪接,并双手捧旨至香案,行三叩九拜大礼,方成。黄卓笑对高墉道:“高大人贺喜了,令郎前途无量啊。”言罢,亦不曾饮茶,便离开了高府。
送走黄卓,高墉长吁一口气,拍拍高融肩膀,道:“叔达,自今日始,你便是入仕了。从事中郎虽非高阶,却是陛下近侍官,日后你常伴君侧,行事要多加思量,切莫草率鲁莽。”
高融应声点头。高墉又转头对柳氏道:“往后你就过来和夫人、孩子们一道用膳吧。”
柳氏似乎不大相信自己的耳朵,便直直地盯着高墉,似在询问又似质疑。高墉见其这般神情,便笑着对柳氏点头示意。柳氏这才回过神来,连声答“是,是,谢主君。”
于高府做妾十几年,除了年节,柳氏与吕氏从未至正厅用膳,府中只有未婚子女方可跟着老爷、夫人同桌进膳。此刻老爷允其至正厅用膳,柳氏心内明白,这便是老爷予了天大体面。
“微雨潇潇,秋风习习,片片梧桐坠。翠叶藏莺,斜径陈红,妾应何处归。”窗下,禾边抚琴便吟唱。三个月来,禾日日抚琴谱曲,满腹情思皆化做了相思曲。
高玲迫不及待地到了后院,欲将高融入仕之讯告知于禾。入得后院,高玲便闻禾抚琴而歌。
高玲放缓了脚步,继而立于院中不再入内。与禾相处近一年,高玲亦慢慢了解禾,其亦知禾心内苦楚,却无可奈何,汉家女子,在家从父,出门从夫,纲伦不可逆。
“二小娘子,怎得不入屋内?”汪氏自厨房端了一碗粟米羹出来,恰巧瞧见高玲,便问道。
高玲颇觉尴尬,笑了笑道:“方才闻嫂嫂抚琴,不想扰了她。”
汪氏笑道:“二小娘子快随我一道入内,我给您也盛一碗。”
见高玲与汪氏一道入了内来,禾起身离了琴案,过来拉着高玲的手,道:“阿妹来的正好,我昨日摆了个棋局,便待你来解了。”
高玲一听解棋局,忙不迭摆手道:“好嫂嫂,就饶了我吧,那次为解你棋局,害我日不能食,夜不能寐,用了三日方才破了局。”
禾笑着轻轻点辛玲额头,道:“你呀,聪慧过人,不过是欲偷懒罢了。”
高玲撒娇似的摇晃着禾的手臂,道:“嫂嫂,我来是要告诉你,三阿哥被皇上破格录了从事中郎,方才中书舍人来宣了旨,明日哥哥就要入仕上朝了。”
禾听高玲言罢,心内欢喜,笑道:“叔达智勇双全,入仕之后必将有所建树。只是平城离洛阳千里之遥,日后三姨娘再欲见其,却是难了。”
高玲咯咯笑出了声,道:“嫂嫂,你果然是神算子,璃姐姐出嫁之前你道陛下南伐许是为迁都,如今真真是应验了。陛下已下诏,迁都洛阳城,父亲如今升任副督造,协助陇西公李冲大人修缮洛阳宫呢。”
禾抿嘴一笑,道:“我那是随口一说,巧合罢了。”二人正嬉笑着,吉祥掀帘入内,道:“小娘子,三公子来了,于院中等候。”辛玲闻言,拉着禾便往屋外走。
高融每每见禾,总是会先恭恭敬敬的行礼问候,今日亦不例外。
禾微笑着道:“三弟大喜。”
高融心知定是高玲已将自己入仕之事告知于禾了,于是,白了一眼高玲,佯装嗔怪道:“你果然是只八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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