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叭!”一个清脆的耳光打响。

“鬼哥饶命,我下次不敢了。”一个衣衫破烂的小叫花子,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此时捂着腮坐倒在地,惶恐的望着高高在上的那人。

被他叫做鬼哥的,其实与他一般,也是一个小叫花子。这位鬼哥与他手下的十几个兄弟一样,瘦得皮包骨头,看上去尖嘴猴腮,确是人如其名。

但他虽也是衣上补丁罗扣,却扎挽得平而不乱。头发虽也散着,却用一条细麻巾系在额上,看着倒也齐整。不知是他身材最高也好,还是他贵为首领也罢,鬼哥的神色中确实透着这么一股精气神,显得他与众不同,竟看上去颇为矫健。

“没用的东西,让你偷几个包子都做不好,还想继续在我手下混么?”鬼哥冷冰冰的话语,配上早晨清冽的天气,确是让这小丐胆寒。随手又将那只咬了一口的包子扔进河里,立时引得手下十几个小丐吞馋注目。

“求求你鬼哥,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这次一定多偷,让鬼哥吃饱。”小丐扑在地上连连磕头不已。

鬼哥从堆高的麻袋上站起,伸了个懒腰,踏着麻袋如下皇阶般的一步步走下。到小丐面前,飞起一脚,如踢球一般将他踢开。

喝道:“我告诉你,人穷不要紧,但志不能穷。吃包子,就必须要吃正宗王记老号的。你就为了多看张麻子的闺女两眼,败了我早餐的兴致,还以为你鬼哥是糊涂吃货?想骗我是吧,有本事自己张罗饭去。你们都他妈给我记住了,这就是说谎的下场。”说罢率众扬长而去,只留下那小丐哭泣呜咽。

这是一群孤儿。虽在黎城如此富庶之地,也苦无生计。唯一的活命之道,便是乞讨。世人嫌贫爱富,对待乞丐总是呼喝打骂居多。纵有那心地善良者,偶尔给些残剩的饭食,也抵不得一世。

似这等孩童,若在天暖时还好说,林中寻果河里摸鱼尚可接济一二。但此时气候转冷,天时伏败,温饱顿时堪忧。

一个人的力量何其渺小,在乞讨方面尤能体现。孤伶伶跪在街头,从早到晚都不会有人舍上一两闻。但若是成帮结队,可又大不一样了。

“发财了,陈把头。”鬼哥抱拳远远的向一个计点货物的中年汉子打招呼。

这中年汉子连忙回礼道:“鬼哥这么大早就带兄弟过来了。怕是还没吃饭吧,二狗子,大饼出锅了没有,快挑那不糊的拿来二十个。”望见鬼哥有所不耐,这才讪讪笑道:“鬼哥你看,我们这早上也就是对付一口,没有菜,油菜汤还没下锅。要不您再等会,一块喝点热的?”

鬼哥淡淡一笑,露出半口还算齐整的白牙,道:“老陈,最近我是不是对你太客气了?前天往衡水去的那船货,你们赚了足有二两银子。昨天下午往青州的那船,是五两的工款五两的打赏,没错吧?”

中年汉子连忙挫手陪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鬼哥,可是您老也知道,我们一向的食宿,米铺车店都有帐。工款老板还没给结,那五两的打赏,兄弟们家里也都有嘴等着吃饭”这汉子的年纪,做他爹也大有富余,此时哥前哥后叫起,竟是极为顺口。

鬼哥听他这啰里八嗦一大套,登时冷喝道:“住口。看不起我花衣帮,拿你鬼哥当棒槌。陈七,你听好了,从今天起,你这一闸的养供从一成提到三成。要是不想在这个码头混,趁早卷铺盖滚蛋。天黑之前,钱送不到我手里,你就等着火德星君上门吧。”

以鬼哥为首的这伙小丐,勒索所有能勒索到的苦力,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在这件事上,他们自称是供奉,而将苦力工头叫做香火。每一伙苦力由一个工头带领,便称为一闸。

其实二百多里的长湾,岂能只有十几个乞丐。黎州仅大大小小的乞丐团伙足有二三十个,所有的乞丐加起来怕不有个两三千。只不过各占地盘,互有默契而已。他们大都确以行乞为生,有一部分还粗通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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