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他这个方法还算对路,依靠脚下踩在青石小道上的感觉,不久之后,况廖真的撞到了院子大铁门前。在浓雾气中隐隐看到铁门的影子,况廖大喜过望,几步冲过去,伸手一推,大铁门上挂着一根粗大的铁链,而缠了数圈的铁链两端被一把大挂锁锁在一起。
“靠。”况廖骂了一句,不得已将何少卿放一旁,抓住那把锁仔细看了看,由于有些年头,锁上已经锈迹斑斑,不知道里面的锁芯会不会已经锈死,况廖从口袋里掏出那把瑞士军刀。
况廖的开锁技术是和他家门口的一个开锁师傅学的,五条中华烟的学费,那师傅倾囊相授,所以现在以他的水平,市面上的锁在他手下基本都不是问题。只是由于锁芯毕竟锈到了一定程度,再加上他边拨弄锁芯边要留意身边四周的情况,所以撬起来颇费了一番功夫。
“咯嗒”一声,手中的挂锁里面一声轻响,那锁终于被他撬开了,他急急忙忙将锁摘下扔到一旁,伸出开始解缠着铁门的粗链条。
突然间,一个人影猛的从况廖身侧的雾气中扑了出来,人影抬起的双臂直奔向况廖的后脑,已经干瘪缩水如枯树枝般的两手仿佛一对利爪,只要被抓上绝对会在他身上留下窟窿。况廖一直在留意身边情况,眼角余光瞄到出现状况,急忙矮身侧滑步想闪开,所幸他避得快,那人影这一扑扑了个空,并没有抓到他,但身体还是撞到了他一下,将他撞倒在地。
况廖顺势就地一滚,身边浓得像水一般的雾气,被他带出波浪般的气旋。况廖闪过这一扑,不敢停留,手一按地,双脚飞起,直踹向那人影……
况廖弹身而起,瞅准了雾气中刚刚袭击他的黑影,双腿连环踢出,雾气被他的动作陡然冲淡,隐约露出人影的真面目。
又是灰夹克,只是这时他已经完全没了人样,整个人的体内水份仿佛已经蒸发光了,身上的衣服看上去就像大了一号似的,旷旷荡荡挂在那副只剩下酱紫色干皮包着的骨头架子上,脸上五官这会儿也塌陷下去,眼睛鼻子都变成了黑色凹洞,面目只能是依稀可辨,况廖万万想不到,在这不到一晚上的时间,灰夹克竟然变成一具有如埋了几百年的男尸,而且还是一具可以动的活干尸。
随着他看清灰夹克的模样,他的双脚已经踹中了刚转过身要扑向他的灰夹克,连环三脚无一例外正中灰夹克的胸口,张手正要往前扑过来的灰夹克被况廖这拼了全力的三脚踢得倒飞了出去,他发出一声象夜猫子哀啼般的怪叫,这凄厉的叫声在雾气中传出很远,竟隐有一连串回音,说不出来的恐怖刺耳,听得人心烦意乱,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而况廖踢中他后,也被反弹力震得再度跌落在地,真没想到那家伙身上硬邦邦的,这几腿如同踢中钢板,疼得他一个劲儿直吸凉气,感觉自己的腿骨差点没折了。
不过这几腿总算没有白踢,随着况廖踢中了灰夹克,他的身体站立不稳,跌跌撞撞向后倒去,在他身后就是院子铁门,挂在上面的锁已经被况廖打开扔到一旁,粗链也只剩下一圈缠着没有摘掉,被灰夹克这一撞,“咣荡”一声,铁门缓缓向外打开一人多宽的缝隙,而灰夹克向后退的身体并没有停止,直接冲了出去。
况廖趴在地上,耳中听到门响,咬紧牙双手撑地爬了起来,忍着疼跑到何少卿身边,弯腰扛起他冲向大门。
当况廖的脚迈出院门,踩到外面马路时,一声充满了凄楚无奈的轻叹如同在他耳边响起一般,况廖强忍住心中惊悚,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大院。
在他身后,原本弥漫的雾气似潮水般退去,而大铁栅栏门也瞬间重新紧闭在一起。
况廖扛着何少卿冲到院外马路中间时,他一直紧张地悬在半空的心这才放下了一多半,路灯下熟悉的街景以及脚下踏实的马路,让他产生一种回归现实环境的感觉,此时夜色正浓,虽然不知道具体时间,但路上一个人影都没有,令人不觉有种别样的阴森感,况廖根本不想再回头多看一眼,肩上的何少卿似乎越来越沉,脚踩在地上也如踏在棉花上一般。
他就这么机械地迈着步,深一脚浅一脚在马路中间往前走着,似乎走了很长很长的时间,前面终于可以看到主干道了,偶尔有一两辆汽车驶过,况廖伸出一只手,揉了揉被汗水浸入视线朦胧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轻声说了一句:“何少,我们逃出来了。”
当他终于走到交叉路口时,脑袋一阵晕眩,这会儿他的体力真的有点透支过度,终于,况廖停下脚步,靠着人行道上的墙边将何少卿放下。借着路灯的光线可以看到,何少卿已经面如金纸,气若游丝,身体有些僵硬,况廖吓了一大跳,担心他有生命危险,赶紧伸手探他的脉搏,一探之下,发观何少卿的脉息,也是时隐时现,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就此挂掉。
况廖心中焦急万分,不免有些方寸大乱,再往何少卿肩头的伤口处看去,只见受伤的整条胳膊上的血管都微微涨了起来,可以清楚地看到青得近似黑色的脉络,而伤口处更为严重,已经肿成黑紫色,况廖颤抖着伸手轻轻按了一下肿起的地方,发觉皮肤下如稀泥一般,看上去是从内至外开始溃烂。
“何少,何少……”况廖轻轻呼唤着,但何少卿牙关紧咬,根本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看到何少卿这种情形,况廖紧皱双眉,必须尽快设法把他送医院,虽然,他无法断定这样的伤势,医院能不能治疗,但去还有机会,如果什么都不做,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何少卿慢慢死去……
况廖勉强站起身,打量了一下马路上的情形,琢磨着是不是应该随便找家居民,敲开门借电话一用,就在这时,由远及近,有辆车缓缓驶来,况廖下意识抬手挡住刺眼的车头灯,恍惚间,他看到了车顶上的警灯。
一瞬间,他欣喜若狂,张开双臂冲上马路。警车在他的面前停下,当况廖看到从车上下来的两名巡警时,他伸手往身后何少卿躺着的位置指了一下,说了一句:“口袋里有证件,快送医院……”便再也支持不住,昏了过去。
当况廖从无穷无尽的黑暗中幽幽醒来,再度恢复意识的时候,只觉得头痛得有如裂开一般,仿佛有人再用小勺不停地剜啊剜啊,他想努力睁开眼睛,但眼皮似灌了铅般沉重,根本没办法张开。
“醒了?要喝水吗?“一个听上去轻柔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只是况廖的脑袋依然昏昏沉沉,所以无法分辨出是男是女,不过听到水这个字,他还是下意识地哼了一声。
随即,他感到有人温柔地扶起他的头,一股清凉的液体滴到了他干裂的双唇上,渗到他火烧火燎般的喉咙当中,这令他觉得头痛似乎减轻了一些。
况廖闭着眼睛,脑海中渐渐回忆起昏迷前的事情,小楼、女鬼、怪婴、干尸一一浮现在他的记忆当中,他浑浑噩噩的脑袋不由自主地回放着那些诡异恐怖的片断,突然,他心中一紧,何少卿。
他茫然地睁开沉重的眼皮,但刺眼的光亮又令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耳边那个轻柔的声音再度响起:“,你感觉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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