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阿龙还真有当说书人的潜质,别的不说,就是特别会下扣子,讲的情节是一环扣着一环,特别勾人腮帮子,我和小张已经听得入了迷,就让他赶快继续往下讲。
“又过了一天,也就是说那年轻道人被救之后的第三天,村子里来了一伙被打散了的军阀,那年头军阀之间互相攻打,混战不断,今天你吞并了我,明天他又歼灭了你,这种事儿很常见,不过这伙人可不简单,据说领头的那个,是当年东陵大盗孙殿英盗乾隆墓和慈禧墓的那个哥们儿的部下,而他身边的那个副官,更是一位了不得的人物,精通风水之术,这人姓翁,在江湖上被称为翁师爷,”说到这里,阿龙撇了撇嘴,“不过我觉得吧,这家伙其实也是浪得虚名,要不然连那年轻道士都能看得出来,他又如何躲不过这即将到来的灭,这测字算命与寻龙点穴在风水学里属于完全不同的两个范畴,”老赵打断了他,“前者属于天机,测的是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气运,后者属于地理,看的是那些看得见摸得找的形势,术业有专攻,你说的这个翁师爷,在寻龙点穴方面一定很有建树吧。”
“你说的还真对,”阿龙点头连连称是,“这翁师爷在村子里边朝山上打眼一看,就点头连连叫好,还拿出罗盘四处走动,嘴里边还念念有词,这伙人来这里的目的可也不简单,一是为了在这深山中躲避仇家的追杀,二是翁师爷早就看出这山里边藏着龙脉,料定必有大幕,想要从里边盗出一些宝藏充当军饷,招兵买马东山再起,这帮人可都是孙殿英的旧部,盗起墓来可谓是轻车熟路,绝不含糊。”
“那他们从墓里盗出些什么了吗?”我问道。“咱们且不说这个,”阿龙摇了摇头,“那道士看到了这伙人之后,突然就发了狂,上前对着他们又撕又咬,就像疯狗一般,嘴里边还不停地说着,大意就是这些个人就是祸患的根源,结果被那领头的军阀一枪就给崩了。”
这道士也真是可怜,没有做过什么坏事,一心想要救这一村的人,到头来却落得个这样的下场,不过这也许是天意,这道士泄露了天机,命该如此,要不然怎么说天机不可泄露呢?
“这军阀杀完这个道士之后,就让村子里几个青年男子带他们进山,村里人见这人是一位杀人不眨眼的主儿,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一行人就这么浩浩荡荡的进了山,到了晚上的时候,人们就听到山里边传出了一声巨响,知道是那伙人炸了墓,也不知道那伙人在墓里边挖出了什么,接下来怪事就发生了,在一夜之间,全村的人都离奇地消失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阿龙说到这里忽然压低了声音,“只留下了一个十八九的壮小伙,从山里面跑到了我们村,人们发现他的时候只见他浑身是血,问他怎么回事,他上气不接下气地把整件事给断断续续地说了出来,之后就一头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我们村里的人赶快召集了人手,留下一两个人照看这个小伙子,剩下的十几个人火速赶往了这个村子,赶等到了这个村子一瞧,挺平静的,也不像是发生过什么事儿,都以为是那个小伙子骗他们,可是过了一会儿他们马上发现了不对劲儿,当时已经是天亮了,那时候山村里面的人比较勤劳,按理说应该早早地吃过饭上山砍柴去了,可现在村里边一个人影都看不着,连一道炊烟都没有,这么一想,大家都觉得有些诡异,就敲了敲一户人家的门,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人开门,又敲了几家都是一样,这时候他们才知道确实是出了事儿,合力撞开了门后进去一瞧,当时就傻了眼儿,你们他们看到了什么?”阿龙讲到关键的地方突然戛然而止,用眼睛看着我们。
“血……还是尸体?”我想了一想,说出了恐怖小说一贯出现的几样东西。
“什么都没有,”阿龙摇了摇头,“怪就怪在这里,门和窗户都是关着的,门还上了闩子,屋子里边一点痕迹都没有,摆设还十分正常,可就是没有人,他们又进了好几户人家,但愣是没有见到一个人,整个村子里的人就好像突然人间蒸发了一般,赫然就是一座死村,要说他们一进去看到了几具尸体,就算是全村人都死完了,那也还可以解释得了,但是这么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想想就让人觉得瘆的慌。”
“那时候的人都比较迷信,一遇到这种情况就以为是鬼神作祟,赶忙逃回了我们自己的村子,想向那个唯一的幸存者问个究竟,不料那个人也出了事,你们猜怎么着?”阿龙这家伙又让我们猜,意识到我们的一丝怒意之后,他吐了吐舌头,继续说道,“这人打一开始就昏迷不醒,嘴里边不停说着胡话,其中有一句就是他还活着,更瘆人的是,那分明就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后来村子里面的老人说,那个女人是被周王害死用来陪葬的妃子,一缕怨魂不散,化为恶鬼,附着在了这个小伙子的身上,当进山寻人的那伙人回到村子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吊死在了山口处一棵大槐树上。”
“那个人在昏迷的时候还说了什么?”老赵突然开口问道。“不知道,当时那些人都听得不是太清楚,又过了这么多年,当时的那些人都已经死得差不多了,又有谁还会知道?”
阿龙挠了挠头,“这件事传出去之后,人们纷纷传说,当年那个周什么王动用很多奴隶挖山建墓,最后为了防止秘密被泄露出去,将那些人全部封死在了墓中,这些人怨气郁积,死后全部化为了恶鬼,被那帮盗墓贼无意中释放,从墓里边出来索命,而那个山村里边的人就是被恶鬼索了命,全部下了地狱,自那以后,那个村子被人们称为绝户村,绝户村的传说,就一传十十传百一直流传到了今儿个。”
“死了这么多的人,政府难道不管吗?”我当时阅历尚浅,比较天真,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那时候可是民国初年,军阀混战,百姓流离失所,动辄就是死成千上万的人,那年头人命不值钱,死一个人有时候还不如死一条狗,再加上那个村与世隔绝,全村都死了还真不算是什么大事,连报纸都没上,县里边也只是来了几个人草草将这件事记录下来就算完事儿,”阿龙苦笑了两声,“从那以后啊,那地方就成了无人区,再也没有人敢往那个地方去,之后不断有盗墓贼抵不住利益的诱惑,但是进去的没有一个人能活着出来。”
听到这儿,我向老赵递了个眼色,那意思就是“这里边那么凶险,我看咱们还是别去了吧”,老赵瞪了我一眼,我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对了,建国之后一些个管文物的人在翻县志的时候注意到了这件事,通过查阅了大量的资料后发现还这地方还真有一个周朝的大墓,里边葬的是周朝最后一个天子,所以后来那地方也被称为周天子坟。这些人将事情上报给了国家,国家立刻组织了一支考古队,浩浩荡荡的来到了蟒川。
“这支考古队有很多专家教授级的人物,甚至还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外国人,都是一些个研究古代文化的专家,那时候刚刚建国,我们国家穷,要想迅速发展起来,需要大量的资金,要是能在这周王墓里边挖出什么宝贝充当国库,不仅能够推动古文化研究的进程,还可以拉动国家经济的发展,何乐而不为?
“这件事曾一度在国际上造成震动,引起了美国与苏联的注意,纷纷提供先进的设备与技术,派专家过来指导,说是指导,其实也就是想趁机揩点油,毕竟那时候刚刚打完二战,经济损耗都十分严重,”阿龙想了想,又继续说道,“总之从各地而来的专家和考古队员组成了一个百十来人的团体,用骡子拉着那些个先进的设备,在几个樵夫的带领下进入了大山,你还真别说,这回还真让他们挖到了一些东西。”
我们一听这故事还有续集,马上被勾起了兴致,竖起耳朵听他讲。
“他们挖出来的,是大量的骨头,全是人骨,足有万具之多,据带路的那些樵夫回忆,漫山遍野都是白森森的骸骨,还不断有骨头被运出来,垒起来的白骨将一个小山坳都快要给填满了,”讲到这里阿龙突然提高了声音,我一惊,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让专家们感到困惑的是,这些骨头全都身披铠甲,身上的铠甲朽烂殆尽,但那些专家还是一眼就辨认了出来,清一色的全都是秦兵,更加诡异的是,整个发掘的过程根本就没出现头骨,也就是说,这些秦兵全都没有了脑袋。”
“秦兵?这是周王墓啊,关秦兵什么事?那个地方不会是什么古战场吧?打完仗之后刨个坑就把尸体给埋了,”我刚说完这句话,就马上推翻了自己的猜测,“不应该啊,如果是战场的话,那双方士兵的尸体应该都在啊,不可能只有秦兵,再说了,如果真是打仗的话,那出土的那些骷髅怎么可能全没了脑袋。”
“不光是咱们这些外行,当时那些专家也全都纳了闷,一时间众说纷纭,有的人猜测说这地方是一片古战场,可能是秦兵在这里中了什么埋伏,导致全军覆没。
“还有些个会风水的人说其实这个地方是一个积尸地,这些秦兵都是被活活害死的,目的是利用怨气布一个什么风水局,那些村里边的老人甚至传言说这周王墓里边埋着的其实是一个妖精,这些骷髅全都是它用妖法在阴间招来的阴兵,用来守护陵墓的安宁,这些考古队的人要是继续挖下去,一定会倒血霉的,”阿龙清了清嗓子,“不过在当时最让那些专家普遍接受的说法,就是那些秦兵其实是来盗墓的,其实也不能算是盗墓,可以说是明抢,秦始皇觊觎周王墓里的财宝,派出一支军队来这里挖掘,却不慎中了墓里边的机关,全都死在了这里。”
听到这里我的心凉了半截,看了看老赵,发现小张也正在看着他,我们俩这意思就是“人家一整支军队都栽在了这里,咱们三个还在这儿凑什么热闹,还是收拾东西早点回家吧”,老赵暗中冲我们打了几个手势,意思是“别听这小子在这里危言耸听,真实情况没有这么玄乎,我自有打算,到时候你们只需要听我的号令,命不会丢,财宝也是会有的”,我们俩这才放宽了心,继续听阿龙在这里乱侃。
“考古队员动用了大批的山民,花了俩月的时间才将这些骸骨给清理干净,继续向下发掘,接下来的过程比较顺利,没有遇到什么机关,到最后真让他们挖到了宝贝,明晃晃的金银财宝,钻石珠玉,一卡车一开车往外拉,为了运送那些个宝贝,国家专门派来了一条军队不惜人力物力在山里边开辟了一条道路,哪条路上的珠光宝气,把人的眼睛都跟闪瞎了,”阿龙说着还揉了揉眼睛,好像真被闪到眼睛一样,“但是这些专家分析说这其实只是一个陪葬陵,真正的陵寝还在更深的山里,那里边埋的才是神仙的宝贝,外面这些小陪葬陵里面出土的东西跟它比起来简直就是粪土。”
“他们找到真正的陵寝了吗?”比起考古队出土的那些东西,我们更关心的还是这个问题,因为一旦周赧王墓被发现,我们想要里面的东西,可就得直接去抢博物馆了,盗墓跟抢劫可根本就是两码事,一定意义上说盗墓其实比抢劫还要容易些,因为至少死人至少不会报警。
“他们这次进山可就没有这么好运喽,”阿龙的声音顿时阴惨了几分,“考古队第二次进山之后没几天就出了事儿。这天凌晨,我们村里的一个老樵夫进山砍柴,路过山口儿那棵大槐树的时候,就觉得这槐树的树枝上密密麻麻的吊着什么东西,这老头儿老眼昏花,再加上当时天刚蒙蒙亮,光线不好,所以他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影子,于是就握紧斧头壮着胆上前去看个究竟,这一看不要紧,吓得他一把丢掉斧头,一屁股坐在地上直接尿了出来,你们猜他看到了什么?”
“又有人吊死在上面了?”我咽了一口唾沫,都说“背后莫说人,夜里莫说鬼”,此刻正值深,街道上已经没有了行人,就连车辆也是往来稀少,车灯将我们的脸照得有些惨白,我们仨就这样坐在路边一边吃着大排档一边听阿龙说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夜风从身边呼啸而过,竟然冷得有些刺骨,我灌了一大杯酒,才勉强压制住了这丝从骨子里升起的寒意。
“这槐树的枝杈上密密麻麻挂着的全都是死人,考古队一百多号专家学者,再加上几个进山的向导,没有一个能够幸免,这些人都是给活活勒断气的,面色青紫,两眼暴突,舌头伸得老长,更加诡异的是这些人的脸上全都挂着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好像在嘲讽,又好像在诅咒些什么,”阿龙说着还伸出舌头瞪大眼睛给我们模仿了吊死鬼的表情,似乎是为了营造恐怖的气氛,“那老头给吓掉了魂儿,在地上坐了半天才爬了起来,斧子都不要了,跌跌撞撞跑回了村,扯着嗓子大吼了起来,这才惊动了一干村民,众人集结起来拿着火把前去查探,而那个老头兴许是精神受了太严重的刺激,从那以后便一直卧床不起,没过俩月就一命呜呼了,奇怪的是这老头临死前眼睛瞪得贼大,双手不停在空中拨弄吗,像是在驱赶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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