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大风也算身强力壮,但毕竟是女人,年龄又小,根本不是吴警官对手,争执之中脖颈上挂着的一枚小铜锁被扯掉,当啷一声掉入油锅里,罗大凤急了,大嚷道:“俺的铜锁呢,掉哪儿了?你这个坏蛋,赔俺铜锁!”吴警官瘪瘪嘴不屑一顾说:“啥破玩意儿,掉锅里了,有本事捞起来呀,老子赏大洋两块!”恰在此时,莫小米出现在他们面前,担心豆浆和面粉不够用,他又送些过来。罗大凤瞅着油锅,带着哭腔喊道:“那是俺娘留给俺的唯一信物,就这么没了!”莫小米望着眼前这一幕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油锅还冒着热气,估计至少有80度以上高温,依他的功力捞起铜锁不成问题,但有家规在先,不敢造次啊!莫小米的难处时老爹何尝不清楚?莫小米做得到的事更易如反掌,隐居江湖多年,他不愿再抛头露面招惹是非,然而罗大凤悲切之情又令人不忍,如何是好?莫小米的目光在时老爹和罗大凤之间游弋,时老爹轻轻咳嗽一声,尔后瞟向莫小米,莫小米如获圣旨,立即撸起袖子,转瞬之间已经把那枚铜锁握在手中!罗大凤和吴警官都没有回过神来,唯有时老爹洞若观火不动声色笑了。莫小米撩起衣裳把铜锁搽试干净后递给罗大凤,罗大凤破涕为笑,接过铜锁反复察看,犹如宝贝一般。

莫小米扭头对吴警官说:“你刚才说的话算数不?拿来吧,两块大洋!”吴警官还想耍赖,围观的人不断起哄,吴警官脸色由红变紫,又由紫变青,像打翻的豆瓣酱。时老爹看在眼里,晓得吴警官下不了台,再不缓和恐怕要出事,于是假装教训莫小米:“小娃儿不懂事瞎胡闹,人家吴警官说起耍的,你还当真了!”莫小米听出弦外之音,不再作声,吴警官反倒不干了,嚷嚷起来:“啥子说起耍噢,老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就两块大洋嘛,老子还给得起!”说完从衣兜里掏出两块袁大头要抛给莫小米,吴警官的举动把时老爹和莫小米逼到绝路,银元肯定不能接,接了便结下梁子,吴警官会寻仇报复不接吴警官面子挂不住,日后对摊贩还怎么管理?真是进退两难!

“让开让开!”突然出现一拨人把围观人群驱散,领头的是个中年壮汉,后面跟着几个黑衣黑裤的精壮崽娃,明眼人都知道是袍哥大爷。时老爹眼前一亮计上心头,只有找这位舵把子出面解决了。他没有看走眼,此人正是管大片区的分舵把子,比上回见过的那个舵把子帮内地位还高两截。时老爹放下油锅,走到壮汉面前,伸出右手,大拇指与食指靠拢,做成一个圈子,中指、无名指和小指三个指头伸直,壮汉见状也立即回应,手势一模一样。两人又交换了帮内四柱:“山、堂、香、水”的名称和四大盟兄:“恩、承、保、引”四位大哥的姓名,确认无误后壮汉对吴警官双手抱拳求情:“都是帮内兄弟,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自家人,纯属误会,警爷高抬贵手放过他吧!”吴警官本来想借题发挥炫耀一番,却意外来了个舵把子,哥老会在重庆人多势众,黑白两道通吃,连警察局长都要给几分面子,何况他一个小片警?吴警官眼珠转了又转,半天才定下来,干笑两声,说道:“罢了罢了,小事一桩嘛,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既然舵把子开口,好说好说!”壮汉再次抱拳朗声答道:“多谢警爷!今晚兄弟做东,福满楼摆上两桌,请警爷一定赏光!”“好嘛,到时候咱俩好好喝两杯!”吴警官打着呵呵,收起警棍掉头走了。见吴警官走远,壮汉对手下大声说:“弟兄们都听好了,这位老叔也是帮内老大,以后谁敢太岁头上动土别怪我翻脸不认人!”几个袍哥都点头哈腰,从此无人再来骚扰,其它摊贩也对时老爹毕恭毕敬刮目相看。

罗大凤对莫小米那份感激无法抑制,回家后迫不及待精心做了几样小菜,晚饭时给莫小米又是夹菜又是舀汤,把三个兄长搞得一头雾水:平时冤家似的一对怎么变得如此亲热?时老爹装作没看见,莫小米很尴尬,又不好拒绝,只得焖头刨饭。罗大凤性格直爽爱憎分明,为了感谢莫小米仗义相助,变着花样献殷勤:今天煎饼,明天熬粥,后天蒸馍,北方女人能做的饭菜全做了,乐得全家人沾光。莫小米当然明白罗大凤的心思,本来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对罗大凤的反感渐渐也就淡薄了,然而心里那道坎终究过不去,时不时冒出一股酸水败坏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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