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魔尊的话宛如一道惊雷惊得正道人士纷纷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随同佛子一同前来的僧人们再难维持住端庄自恃的姿态纷纷拍案而起怒斥道:“邪魔外道!妄图误佛!”

佛门群情激涌魔尊乔奈却笑得更加开心了:“你们这些秃驴也真是很有趣,口口声声说着生死轮回,要看淡也要放下,却又偏偏将生死看得那么重。他人要行侠仗义,你们却说来世自有业报,那缘何不在世人作恶之时斩断因果连线?送恶人先一步受惩减少恶人业报也护好人一世安康呢?”

元机在旁聆听却觉得有些不对头这位魔尊字字句句自有条理分明不是一朝一夕之间能想出来的,与其说是一个布局陷阱不如说是一个完整的道统。

众所周知魔道很难有流传千年百世的道统究其原因一方面是魔修太过随心所欲另一方面,则是他们不耐烦做这些福泽后人的好事。

就算真的有足以传承下去的道统魔修也不耐烦去撰写道义并整理经文,更不耐烦去矜矜业业地开坛讲道,比起做这种对别人有好处而自己劳心伤神的事情他们更喜欢做一点损人利己的事情,比如说……把别人的道统抢过来,改成自己的。

但是又不是什么道统都能随便改成魔修可用的,想要抢夺道统,最基本的难题就是要先踏过仪师元机老祖这座大山,之后还要说服道主。

佛门虽有怒目金刚,但那道统也是“降服”而非“抹杀”,应该是不符合魔道的要求才对的。

而杀破道的道统,虽然至今无主,但阴朔与佛门修金刚位佛修们就是半参杀破道的,这个道统自然也被划分到了正道的范畴之内。

元机还在思索魔道如此举动的深意,魔尊乔奈却已经踏上了论道坛的台阶,姿态一如闲庭信步,语气轻慢。

“都说人生在世要有担当,佛子身为万家莲华,却连这点背负业障的勇气都没有吗?还是说你所谓的普渡众生的发心也不过如此?”

魔尊笑容轻蔑:“说是慈悲,其实也不过是为了修成己身之道而独善其身。若是如此,佛子所谓的一日行善,其心不纯日日为善,瑕疵不存也不过是冠冕堂皇之言,你们的所作所为也不过是为了求得善报,修成佛果。而佛子你不愿为芸芸苍生背负业障,反而一昧劝人压抑本性,说什么不守戒律无妨,守戒律则可修成善果,说得好听,但是为了不沾染业障还不是要强压天性?他人欺辱到头上还不是要忍?高高在上的佛子可有给过他人选择吗?而既然要逼迫世人强压天性,那又谈何而来的释然与放手?还是说佛门情缘将隐忍与释然混为一谈?所谓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也不过是笑话一场。”

旁听的众人心中不免感到一阵胆寒,原来苦蕴魔尊从一开始就在给佛子下套,这三个问题的答案串联在一起,竟成了让人无路可逃的罗网。

如果魔尊从一开始便提出“杀人即是渡恶”,那佛子定然有千百种言论抨击他的思想观念,但是魔尊却剑走偏锋,提出了“身负业障”的理念。

魔尊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告诉佛子隐忍不是释然更不是放手,一昧奉劝世人以忍为德,为何你不为他们背负杀人恶业,以身坠阿鼻为代价而渡化众生。

魔尊承认杀人是错误的,是沾惹业障的,但是他的观念毒就毒在渡化众生之上,以毁了佛子为代价来成全千千万万执迷不悟之人。

若佛子应了,那必然身染杀业,日后堕入无尽苦海,生不如死若佛子不应,那便坐实了“佛门之基自相矛盾,而佛子善心不纯”的诡辩之论。

这种“舍己为人”的理念放在道教任何一人的身上都只会成为一场笑话,但是如果是立下发心普渡众生的佛子,却反而会动摇那颗悲悯苍生的佛心。

在众人的瞩目与注视之下,清净洁白一如佛前莲华的佛子双手合十,微微垂眸,陷入了沉思。

那双从诞生之初便显得过分清澈的眼眸里,第一次染上了迷茫之色。

芬陀利扪心自问,他愿意为了天下苍生身染业障,永坠阿鼻吗?

愿意的。

只要尘世无垢无尘,世人不再煎熬于苦痛,即便再微末的生灵都能幸福安生,便是把他四分五裂喂予妖魔,又有何妨?

佛子山海难移一如磐石般的佛心,剧烈地动摇了起来。

“阁下此言差矣。”

一道给众人留下深刻印象的女声突兀地响起,竟无人知晓它从何处而来,神秘莫测,仿佛天外之音。

乔奈唇角智珠在握的笑容微微一淡,他眯起一双猩红的血眸,目光在场中四处扫射,却始终没有发现声音的主人。

正如易尘忌惮乔奈一般,乔奈对这位三言两语便点破迷障的神秘女子亦心有提防,眼见对方要坏他好事,乔奈赶忙出声道:

“阁下究竟是何人?我等共聚苍山一同论道,阁下却始终藏头露尾不以真身示众,未免也太不将天下人放在眼底了吧?”

魔尊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道德绑架,将苍山上的问道者一同绑上了“天下人”这艘贼船,就为了逼迫这蛰伏于暗处的敌人显出真形来。

才刚刚睡醒就被元机一声叫唤吓得急忙入群一窥究竟的易尘沉默了一瞬,不得不牙疼地重新巩固了一遍自己小仙女的身份。

“在下道号……易尘,身份所致,不能亲身而往,在下亦心头抱憾。”

易尘忍不住捂住了脸,简直不敢想象群里整整五百人看见她那个“小仙女”头衔的时候是怎样的一番光景了。

“小一”是易尘的乳名,小的时候父亲经常会这么称呼她,而易尘长大之后给自己取了个网名叫“一衣带水”,那天鬼使神差地就将乳名当做化名告诉了七位友人。

但是如今面对着五百多位陌生人,易尘就是心在大都没办法接受所有人都喊她乳名的局面,这一时半会儿的也想不出像样的道号,干脆就用了自己的名字。

日月为易,阴阳也尘,久也其名便为日月长久之意。易尘偶尔也会想,父亲和她都不约而同地修了道,或许也是因为缘分所致了。

易尘自报名号之后就准备将身陷囹圄的呆瓜佛子给抱走,但魔尊哪里能让她如愿,他自恃身份不愿与易尘争吵,身旁却自有小弟代劳:

“我等远道而来,登上九千九百九十九阶台阶方才到达苍山云顶以示我等对道主之敬意,阁下不亲身而至,何谈论道?如此不敬道主,不配开口!”

易尘不明所以,还没弄清楚这里面的门道,群里却突然炸开锅一样地沸腾了起来。

剑尊阴朔:好大的口气,她若不配论道,尔等更不配!

药神紫华:你们欺负佛子,还不让我们反击吗?明明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上君清淮:照汝这般说法,我等皆没爬那九千九百九十九阶台阶,如今也是不配开口了。

仪师元机:狂妄!

医仙素问:魔尊阁下若想胜,须得堂堂正正才是,如此畏手畏脚,怕是胜之不武。

圣贤时千:阁下还请慎言。

六位仙尊几乎是同时开口,不分先后,一句话说完,彼此还面面相觑,神情都有点小复杂。

咳咳,关心则乱,关心则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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