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鹤白正要派人开城门迎大军回城,孙士海就将他拉下了城头。
城门下,无数百姓堵在门口,将要开城门的士兵推出人群之外。
一名抱着孩子的妇女大声质问道:“城外那些胡人说,威远侯已经弃城了!大帅是不是也是要弃城!”
“不行!不能叫大军回来!不把胡人杀回去,他们怎么好意思回城!大帅一定能赢的!”
“我早上看见大统帅的副将从南关口出去了!他们是不是要弃城逃了!”一个老人紧紧拽去将士的袖子,反复问道。
沈鹤白从身边士卒手中抢过刀,难以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的刀架在那名百姓脖子上,逼问道:“如果要逃,我身为他的儿子又怎么可能还在城中?”
“你们让不让路!不让,我不介意叫你们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滥杀无辜!”他眼睛里烧着一团火,堵住心口,怒气四下横冲直撞,撞进脑海,撞到耳边,一阵头晕目眩。
柳绯烟在一片混乱中反应过来,拨开人群,夺下了沈鹤白手中长刀:“扰乱军纪,并不无辜,要杀便杀,只是你杀得完这里所有人吗!”
即使是一身战火尘烟,她极精致的眉眼依然熠熠生辉,与整个雁门关格格不入,惶恐被愤怒取代,她咬牙看向乱作一团的百姓:“父老乡亲们!听我说!”
“这里是大帅守护的雁门关,难道就不是我们生活的雁门关了吗!难道你们就只知道在这里胡搅蛮缠吗!你们真的要毁掉自己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吗!”
人群沉默了片刻,继而又喧闹起来,百姓们依然对沈家没有信任,即使沈家四世镇守雁门关,即使前几日他们还在为定国公府助威呐喊。
“……我们这些平头百姓,谁懂怎么打仗,你们大人物有大人物的安排,谁知道你们心里有没有我们?”
“我们只知道,大帅出城了,他就该赢了再回来!再说万一他回来就和威远侯一样弃城了呢!”
“大帅一回来,就多了几万张嘴吃饭分粮食!他能赢的!”
“妖女!闭嘴!你是威远侯的女儿,威远侯都弃城了,你能是什么好东西!大帅一定能击退胡人,为什么要回来!”
胡人的三言两语,几个细作,几句话掷入城中,变成了如今的模样。柳绯烟浑身战栗,不知道该责怪这些百姓盲目、愚昧,还是责怪元智方手段阴狠恶毒。
可这些百姓也只是想活下去,他们已经被战事逼成了惊弓之鸟,心里又哪能看清处境。更何况,她上一世有一身武艺都怕得逃去过深宫,又哪来资格指责这些百姓胆小、懦弱、自私。
想到活下去,柳绯烟猛然醒悟,举起从沈鹤白手中拿来的刀:“我今日,便不管你们怎么看我,怎么看我定国公府!”
“你们怕也好,惧也好,恨也好,与我无关!我只说一遍,谁阻止大帅回城,谁就是想拉着全城陪葬!如果想活下去,就给我退开!”
她的刀直指人群,迅速劈开一道沟壑,恐惧刀锋的人群散开,一个妇女边哭边退开道:“不是我们不想相信沈家,不相信大帅,是命只有一条……我的孩子才三个月……”
“我们还能……再相信大帅吗?”
柳绯烟笃定地点头:“我们都该相信,今日已经和胡人杀了个难解难分,只要让大帅回城,养精蓄锐,不日必能一举击退胡人!”
那妇人默默让出了一条路,垂着头不再说话,人群犹豫着,有些人开始散去。
“啪!”一个汉子冲了过来,一巴掌甩在了妇人脸上,赤红着脸呵斥:“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飞鹤军吃皇粮度日,打了仗就该为了我们顶着!”
“回什么回,回来分粮食吗!”
“等回来了,谁知道还出不出兵?也就你们这些女人才相信了!你想想我们的儿子!”
刚刚散开一些的人群散去了一些,更多的人群涌了上去,在恐惧和自己的命面前,飞鹤军将士的命,算得了什么。
他们很快发现,柳绯烟的刀,所有将士的刀都不敢朝手无寸铁的他们身上落。
人们的手扒上柳绯烟的战甲,拖住沈鹤白的靴子,拳头落在将士们身上。
“你们是雁门关的守城将士!大军不能回来!你们本来就该保护老百姓!”
“要开门的话,你们便先杀光这全城百姓好了!”
人群又哭喊、叫嚷、谩骂起来。那是沈平川,他们眼里最强的人,他一定能赢,所以他不能回城他回城,便一定是打算抛弃这座城了。
也有妇女冲了上去,抱住骚乱的人群嚎啕大哭:“求求你们住手吧!我的儿子就在外面!”
“我求求你们了!我丈夫今天本该休班的!家里还有饭等他回家吃呢!那是二十万人啊,就算是大帅,也不是神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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