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雨停下,烟尘消散,有人陆陆续续靠近破碎的门窗,踢开,走进。他们都拿着快弓,背着箭袋,身体上充满伪装。看着这个屋子被摧毁的壮观景象,还有那个被钉死在墙上的血人,所有人都在心底骄傲地大笑起来。他们是狄族最精锐的部队,箭出必死。
“哼,这什么‘一介嫖客’这回总死透了吧!敢在狄隆坡绑架阿奇少爷,自寻死路。”
“能让我们暗箭三组、六组、九组一起出手,还有箭魔大人赐箭,是这小子这一生不可多得的荣耀。”
高明的箭手们仍在喋喋不休,有人上前用脏布擦掉墙上那“尸体”脸上的污血,对比着手上的画像,说话变得颤抖起来:“箭魔大人,真……真的是他。”
箭手说道:“阿绿,你再仔细瞧瞧,这可不能马虎!”
那人被质疑,很愤怒:“怎么可能会搞错,就是他,这一介嫖客就是——”
一个苍老的声音走进来,雷霆般打断:“都记住了,这人不是什么白鹭城的四公子,他只是一个江湖杀手。他为了钱,捐了自己的命。”
“我等知晓了,请箭魔大人放心。”狄老祖的喝令,所有暗箭莫敢不从。
面目沧桑,背着瘦绿箭袋的老人站在原地,多年来的敛气练习使得他更像是一株苍松。他看着那堵血肉模糊的墙,浑浊的双眼喃喃自语,不知是夸是贬:“整个北境都说这白鹭四子不学无术,只从苏星魁哪儿学得满口鬼话,诸子中最是庸才。若非今日一见,谁敢相信?你等回去告诉狄威狄猛,白鹭血脉,不可轻视。”
众暗箭领命。
“此子不除,今后必成我狄族大患。”
狄老祖身为暗箭之主,早就没有值得他出手的目标。但这狄奇小子关乎他狄族气运,是以不得破关不出手。他用早种在狄奇身上的追踪之术,找到了他的所在,布下层层埋伏,等对头上钩。在万箭齐发之际冷眼旁观,最后用一技‘慧箭’之术大破这路路沙的护体真气,将其斩杀。但这一箭巧借天力,他今后于武道突破再无半点可能。
这才是狄老祖真正悲伤的原因,虽然抱住了狄族血脉,却断了他的奢望。不足为外人道。
“把这里处理干净,不要让任何人发现!”狄老祖吩咐完就匆匆离去,并带走了大部分人。
刚才若非那最后一箭定音,今日没准还要一场苦战,但在场暗箭却少有人意识到这一点。他们只顾着回收羽箭。
忙碌的同时,谁都没注意到,有一个呼吸声在重新生长……
……
他死了。他就这样被射死了吗?路沙意识过来,就像是一个泡沫渐渐变大,他还活着,他是骷髅王的走狗,即便倒下也将会再次爬起的男人。只是,每一次站起都将耗费掉他所有的努力。
“小马哥nb!不信马哥sb!”一个倔强的声音在心底呐喊。
他想起了那天在白鹭城,路天鹰大骂他,路逸锐冲他假惺惺,他手里的那把木剑,好生锋利。在那武道的巅峰,天的尽头,云的涯畔,有火种和剑光,有歌谣和流星。
他要再次站起,从骷髅王棺中爬出,那些停留在他体内的利箭将变成他的骨头,那些来不及擦掉的黑血是新的皮肤。他睁开了眼睛,他开始怒吼,他整个人都随着血液开始燃烧。
但他从墙上回到地面,没人在意,没人恐惧,但当他把箭魔送给他的箭吃掉,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他们是暗箭,只在敌人死透才出现。单论肉身近战都不是对手。
他们全都来不及逃!
屋子里少了一具尸体,却多出了十九具。路沙扶着门走出破屋,眼睛还是无色,一把火光里烧得鲜红。他几乎没有力气再走,是那把火在帮他。他必须立刻离开这里,惊动那箭魔回来,他必死无疑。
“快走,快走!”这样的信念支撑着路沙来到河边,血迹也跟着他。他最后落入水中,冰凉的痛感洗掉了他身上的血,好像也洗掉了他的伤。
当他找到那个仓库,天早暗透了,黄越儿坐在桌前吃饭,旁边是神情憔悴的狄安。她们被路沙的样子吓坏了,黄越儿赶忙上前扶住他:“是谁把你伤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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