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天宗眼见月儿步履沉重转过回廊,走的艰难,却十分决绝,心中再叹,却不再停,挥闭殿门,移步往幽暗深处行去。

百余年寂寥,看冰雪狂飙,季季轮回,本就极深的城府,此刻如故。

回到数百天不曾离开一步的寝殿,仍是百余年的习惯,于亡妻灵位前将牌位拢在胸前,闭了双目,任由两枚明珠光辉将自己身影印在地面上,这样的情景,比之大殿对话情形,冷清更胜百倍。

城府极深的人,总有着不为人道的极深孤独,当面无可对人言,思绪却不受限制,一旦摆脱了那副面具,孤独的心,如惊涛拍岸,似狂飙烈马,将过往肆无忌惮带到了眼前。

想起与亡妻无双公主初见时魂不守舍的情景,韦天宗面露笑意,呆立许久,探手拿起案上青玉壶,喝一气,不觉眼角湿润,英雄气短。

将壶放下,双手捧了牌位细细摩挲,“东都驸马。。下柱国镇北将军。。。无双爱妻”韦天宗嘿嘿连笑,指尖划过诸多显赫字迹,心中大恸,楞楞神,缓缓放回原处。

探手提壶仰天一气,双眼朦胧中,怎么十皇朝,龙印心这对拜把子兄弟,竟然双双在侧,三人歃血盟誓慷慨豪迈,酒未干,血仍热,悠忽之间却到了瀚海王朝老皇帝的膝前,看到了老皇帝召见三兄弟时,遥看自己汗流浃背匍匐在地的不堪,自嘲一笑,“俱往矣。。。。”

再喝,酒已尽,掷之一边,望向亡妻牌位。

恍惚中,又似见无双为荒月族,为姐妹情,为月儿,终至天人诀别过往再现,韦天宗浑身无力九十度落地,枕了双臂,仰天吐出喷薄酒气,沉沉吟说“皑皑白雪,无以比君之明丽。。。皎皎冰河,不能当君之剔透。。。,巍巍大峰,苍苍群松啊,不知君之贤矣。。。。,无以寄我思。呜呼。。。。哀哉。。。君知否。。。,君知否。。。啊。。。。归来兮。。归来。。。”

韦天宗酩酊之时,韦月儿收拾了装束,独自踏上前往荒月峰三千书阁的路。

十亲卫在荒月峰下聚齐,等候主人来此,相送话别,一年之期不远,却也不近,自十连心亲自为这十人创立一套阵法后,这十个人成了一个人,从来形影不离,他们就是韦月儿的影子,主子不在,影子焉存。

韦月儿万料不到父亲如此重手,将自己发配至三千书阁,枯霜二字成为禁忌,荒月八部一万余众尽知。而自己呢,竟不计前仇,毫无羞耻,做梦再续,是续盟么?

韦月儿自己都不明白,这番话怎么就溜了出来,难道这是一百二十年不甘心的陈酿吗?

韦天宗心中洞明,自己实属咎由自取。

三千书阁软禁的都是大人物,每日餐风饮雪,只是家常便饭。最苦天风之阵,每日必启,期间之风,摧骨凝髓,不是凡夫俗子的套餐。

既如此,何必愁,就受些天风之赐,也是荣耀,举族能有此种荣光的,千百年来,一只手便数的过来,自己的亲叔叔,亲叔的叔叔,亲叔叔叔的哥哥。可惜都化成了三千书阁中的尘埃,幸存者,就是自己这个百余年未曾谋面的叔叔,就当亲人再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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